天子没有回头,听着身后的怒骂声,双目满是冷光。
段平低着头,也看不出个什么表情,沉声回道:“陛下,此间是有误会,百姓…”
“还敢狡辩,再多说一句,朕割了你的舌头!”
段平不吭声了,还是低着头。
文德沉声道:“还不将幽王府世子齐烨带来。”
“回这位公公的话,世子殿下入了山,刚刚入山不久。”
“陛下。”
就在此时,礼部郎中孙骏站了出来,摩拳擦掌:“微臣愿入山将齐烨捉拿至此,带着禁卫前往。”
看的出来这家伙还挺聪明,怕自己去的话再让“事情败露”的齐烨给当场干死。
天子还没吭声呢,根本不知道轻重深浅的几个灾民叫起来了,跑进皇庄大呼小叫。
“乡亲们,皇帝大人来啦,有人给咱们做主啦…”
“都出来吧,不用再怕那狗日的了,都出来吧…”
“咱们有救啦,都出来吧…”
随着一声声叫喊,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工棚中走了出来,茫然的望着君臣、禁卫,茫然的和那几个之前被救的“灾民”们沟通着。
天子叹息不已,这便是百姓,他所熟知的百姓,太过胆小,齐烨才带着多少人,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人,竟将如此多的灾民阻拦在这里。
“混账东西。”
天子一脚将段平踹翻:“为何要将百姓困在这里!”
段平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倒在地:“回陛下,是因世子殿下要百姓建盖房屋。”
“好,好哇,包天的狗胆,百姓长途跋涉食不果腹,失了家园没了亲族,齐烨竟如此歹毒!”
段平神情大变,刚要辩解,一个杵着木棍子的老丈在一群灾民的拥护下小跑了过来。
一到天子面前,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的老者纳头便拜,声泪俱下。
“陛下,还请陛下为我等做主,还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天子想要将老头搀扶起来,奈何后者死死的跪在地上,泪眼滂沱。
“不是人,是匪盗,是强人,是脏心烂肺的畜生哇。”
一听“畜生”俩字,君臣想都不用想,对上号了。
衣衫褴褛的老头,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泣不成声。
“不让走,不让走的哇,眼看快到了京城,竟被那畜生带着走狗拦在了…”
“老丈慢言。”
康老六尽量摆出了一番和善的模样:“朕在此,自会为你等做主。”
“是哇,是哇是哇,见了陛下,小老儿就安心了,那畜生诓骗小老儿,诓骗乡亲们,说京中的老爷们根本不会管我们,未备下救济粮,更不会怜悯乡亲们…”
天子老脸一红,倒是没再增加怒气值,因为朝廷的确没准备救济粮,就…挺他娘尴尬的。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也不用他说,后面的文臣们骂上了,意思是齐烨给朝廷泼脏水,说的好像他们真的有所准备似的。
见到群臣激愤,老者更委屈了,越哭声音越大。
“拦了也就拦了,各个凶神恶煞,不让跑,不让离开,见了就骂,骂了不听就踢,踢回那木棚中,掰着嘴塞吃食,塞肉,塞粮,塞米面,畜生,畜生不如啊。”
“慢着。”
康老六和一群人都愣住了,太子也是如此。
康骁一头雾水:“齐烨他…你口中的那畜生,给你们吃了吃食?”
“是啊,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不吃不行,不吃就打,打的狠,这也就罢了,吃过后,不准言语,都要安静,躺成一排,要睡觉,谁开口发出了声儿,便骂,便打!”
太子目瞪口呆:“要你们吃,吃过强行要你们睡?”
“是啊,说是歇息,不允出声,出了声,会吵到旁人,小老儿活到这把年纪,就没遇到过如此横行之人!”
太子张着嘴,愣是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爹天子比他更懵:“那畜生为何要你们吃,要你们歇息?”
“诓骗,诓骗的哇,说劳累一路,不吃不喝不歇息便会死人,不吃也要吃,不睡也要睡,吃饱喝足,歇息三日后,第四日还说上工。”
天子又怒了:“果然是不安好心。”
“是啊,陛下说的是啊,便是菩萨下了凡也不会让乡亲们吃肉吃米,还有绿菜,小老儿都记不得多少年未尝过肉的滋味了。”
天子哼了一声:“观其大善,实为大恶。”
孙骏心里乐的够呛,故作严肃道:“你等三千余人,此处不过数十人,为何不跑。”
“不敢跑,不敢跑的哇,那畜生说此处是东宫太子的地界,说他是太子的人,他代表太子,谁敢跑,将来当了皇帝大人的太子便诛谁九族。”
“什么?!”
天子勃然大怒,他儿子比他还怒,怒发冲冠,眼眶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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