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已经不想去骂了,累,闹心。
就如同上了一天班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家之后,打开电视发现全是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一样。
那抛车就和锁定瞄准了似的,他去哪,巨石往哪砸。
“公输车拉来也没用,抛车在林子里,看不到。”
又是一颗巨石砸来,砸在城墙上,虽说对城墙没什么伤害,可谁也不敢保证巨石下一次不会砸在墙头上。
巨石对南野的城墙造不成伤害,可要是砸到人了,一砸一个不吱声。
旺仔缓缓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心中记着数。
过了片刻,旺仔睁开眼睛:“少爷,至少五架抛车。”
说完后,旺仔探出半个身子,观察了片刻:“西南一架,西南三架,后方一架。”
龚信微微看了眼旺仔。
齐烨一把将旺仔拉了回来,郁闷的要死,蹲在墙边想骂娘,又不知该从何骂起。
太子也挺闹心,闹心且困惑:“敌军为何要打南野?”
“占城吧。”
齐烨三言两语将龚信的猜测说了一遍,小二听过之后表示认同,觉得龚信分析的有理,推测的准确。
“不说占着南野难如登天,只说占了,倘若真叫敌军占了南野,西南三成的军需物资便会运不到越州,断其粮草、动其军心,增敌之士气。”
太子微微哼了一声:“徐夙,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以为这南野是纸糊的不成。”
“鬼知道他怎么打算的,去个司卫,将公输甲叫来。”
齐烨吩咐了一声,继续闹心。
太子微微一笑,这笑容有些莫名。
喻斌倒是注意到了太子的笑容,心里略微有些担忧。
司卫,天子亲军,齐烨一天天和使唤狗似的,都使唤习惯了,现在当着人家太子的面还是这么使唤,往轻了说,不合适,往重了说,逾越。
喻斌真的想多了,太子没这个意思,非但没这个意思,他还希望齐烨就当司卫当自家下人使唤,最好天天使唤。
毕竟这群司卫都是齐烨养着,而齐烨呢,挂着京兆府官员的职,干的都是皇差。
给天家办差用司卫,没毛病,齐烨属于是出钱又出力,不要工资也就罢了,还倒贴钱上班。
“殿下。”
一个五短身材穿着甲胄的中年汉子弯着腰跑了上来:“巡过城了,山卒、壮士二营都集结过了,三鼓即可登墙守城。”
齐烨猛翻白眼,怪不得是辅兵呢,瞅瞅这名字起的吧,还壮士营,一听就知道是民兵,而且还是炮灰民兵。
太子为齐烨介绍道:“此人是军从守备马乾程,当年父皇在军中时的部将。”
蹲着的齐烨颇为意外,拱了拱手:“幽王府世子齐烨,见过马将军。”
马乾程面色大变,又惊又喜:“齐大将军…不不不,幽王爷之子…不,殿下,世子殿下,诶呦,原来您就是世子殿下,卑下马乾程,给世子爷问安。”
用的是“问安”俩字,有些暧昧。
齐烨问道:“马将军和我爹是旧识?”
马乾程哈哈一笑,满面傲色:“不是。”
齐烨哭笑不得:“那马将军是…认识我爹?”
马乾程脸上的傲色更浓:“不错。”
旺仔插口说道:“未听老爷提及过马将军。”
马乾程脸上的傲色,那都快溢出屏幕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是自然,本将认识幽王爷,可幽王爷不认识本将。”
旺仔:“…”
“哎呀,当年在军中,谁…”
说到一半,马乾程面色突变,霍然而起,明明是个五短身材,却以极不符合身形的速度冲了出去。
站起、助跑,大飞脚,一气呵成,一脚将一名站起身似乎想要放箭的辅兵弓卒撅出去七八米。
一群人面面相觑,马乾程飞速跑了回来,转过头破口大骂。
“老子*你***,抛车***调校***,三息射***你****一群****老子****!”
化身为人形自走电报机的马乾程骂的直喷口水,小二与齐烨面面相觑。
正当大家不知道这马乾程抽什么风的时候,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被踹飞的那名辅兵弓卒,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不偏不倚落下了一块巨石,碎石飞溅,吓的旁边一群辅兵们连滚带爬。
马乾程大吼道:“日***,一群不长脑子的****,老子****,绕开角楼我***,统统都是****!”
齐烨目瞪口呆:“马将军怎知抛车会将巨石射在哪里?”
“诶呦,小把戏。”
刚刚还素质极其低下的马乾程略显腼腆的羞涩一笑:“若老子…若卑下是指挥抛车之人,定要调校一番,调教过了,自然要办正事,刚刚卑下听过了,也数过了,五架抛车,抛车不放到越州外,反而来了南野,必是对南野动了心思,咱闹不清楚这群狗日的为何打南野,可要是打,必阻了两侧角楼和西南侧城墙,殿下您看。”
马乾程指向一处角楼方向:“那里的城墙最矮,也最是适合钩锁挂墙。”
齐烨恍然大悟,满面佩服。
从抛车轰击城墙到现在,不到一刻钟,马乾程通过短短的一刻钟就能猜测出敌军的意图,怪不得一个能担任一城的军从守备。
要知道马乾程刚刚露面的时候,齐烨还心生几分小觑。
首先是穿着打扮,一身甲胄倒是穿着,问题是这甲胄根本不是成套的,不伦不类。
没头盔,臂甲只有一支,和肩甲明显不配套,一个黑,一个亮,肩甲是校尉制式,臂架是主将、副将制式。
胸铠倒是擦的挺亮,里面还有个锁子甲,也不知道是小一号还是怎么的,多多少少带点情趣色彩。
下半身就套着俩战靴,没有腿甲。
就这身穿着,怎么看怎么像逃兵在路上攒出来的一套甲胄,还没攒全。
除了穿着,还有长相。
马乾程有些胖,又矮又胖那种,就是个小黑胖子,没有越州各营主将、副将那种杀伐的气质和煞气。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官职,军从守备,这才是齐烨刚刚没将马乾程当回事的主要原因。
各守备府的守备,和军从守备,还不是一个意思。
大康朝各州府的守备府守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公安局长,管理屯兵卫的辅兵和“民兵”,和本地的折冲府属于是两个不同的指挥体系。
守备府归本道的知州管,又能被本州府的知府所调动。
折冲府不同,折冲府归兵部管辖。
而军中军从守备这个官职只有边军有,职务上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训练新卒。
如果是战时,军从守备还会管理辅兵、青壮民夫,主要是看管或是运送物资军需等。
按照齐烨的想法,如果马乾程是个硬茬子狠汉子,怎么可能担任个新兵营营长,早就被调到越州跟着白修竹守城了。
“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马乾程还是那副憨厚的模样:“卑下得再去巡一遍城,关外这群狗日的也不知是让鬼上身了还是怎地,打起咱南野的主意了,卑下可得紧着点城里的事。”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辛苦马将军了。”
待马乾程离开后,齐烨望着前者的背影,兴趣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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