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季元思说了什么,反正门外的小伙伴们用了很多成语。
什么见缝插针、什么泰山压顶、什么大海捞针、什么搦管操觚,什么体贴入微之类的,想来应该是柳锦芬老两口的府中琐事。
等齐烨等人从屋里走来的时候,都乐呵呵的,一脸八卦被满足了的笑容,唯独喻斌,无语至极,小舅子光唠柳锦芬和他媳妇那点破事了,关于楚王的情况,一概不知。
齐烨也没想太多,楚王还没资格令他担惊受怕,哪怕他是个王爷,是个皇子。
如今这年月想要搞事,怎么说也要具备三要素。
要么名声广,要么有军权,再不济你得有钱。
就康凛这哥们,别说名声了,名字都被好多人给忘记了。
军权更别说了,看似是个副帅,实则能号令的军伍都没一营主将多。
至于钱,呵呵,齐烨从不在乎别人有多少钱,因为都可以被他讹过来。
既然都汇合了,就应做一些正事。
保镖团到位,齐烨胆子也大了,骑着马离开了衙署,出了城转了一圈。
喻斌将名录给齐烨看了一眼。
王鲁宁组织的青壮百姓,三千人,负责运送财货。
司卫加上各大部落的战卒,千人多点。
蒋少鳞调动了千名折冲府将士,全副武装。
“这王鲁宁号召力挺强啊,倒是有几分能力,短短数日竟召集了三千百姓。”
一旁的小伙伴们哑然失笑。
王鲁宁是否有能力,大家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凭着齐烨的名头就足够召集三千百姓了。
如果时间充裕一些的话,别说三千,三万都没问题。
现在南地谁不知道齐烨是出了名的冤大头,从官员到世家,从世家到百姓,但凡和齐烨沾边的事,但凡能用得到的百姓的事,只要肯出力,不说大富大贵,反正干上几个月,至少至少也能攒出全家老小一年的吃喝。
相比之下,后世的三哥们,在三星工厂外面抗议,工资一年涨一倍不说,还要求工作“世袭”,大康朝的百姓可没那么多要求,别说多给钱了,只要不拖欠工钱就成,这年头,活着,不容易。
准备的差不多了,人员也到位了,五千人出发,浩浩荡荡。
齐烨进入了马车之中,踏上归途。
路途遥远,齐烨没那么好的大胯,钻进了马车之中半梦半醒熬着时间。
马车有五驾,很多人都有资格进入马车之中,只不过小、老伙伴们都骑着马,在队伍的各个位置照应着,也只有齐烨、旺仔、熊思贤三人在马车里。
齐烨、旺仔一驾马车,熊思贤一驾马车,就连熊琪和月玲珑都骑着马。
熊琪粘着喻斌,月玲珑粘着龚信。
熊琪很开心,她觉得喻斌之所以对他“若即若离”,是因太忙碌了。
在边关各种大事小事都要喻斌处理,回了京就好了,他们二人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加深感情,反正熊琪是这么想的。
至于龚信和月玲珑这俩人,前者总躲着后者。
现在龚信见到了月玲珑都想跑,整天和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月玲珑仿佛有一种魔力,一种令人“说话”的魔力,只要是她一开口,高冷的龚信就会不由自主的变成话唠。
龚信一直说,不停的说,各种说,说的直呼过瘾,结果等过完瘾之后就会开始恨不得扇自己俩嘴巴子,老道我这老娘们说那么多干什么?
归途无疑是极度无聊的,对齐烨来说是这样。
队伍中大部分是百姓,还运着大量的货物,速度快不起来,每行路两个时辰就要休息一下,大大拖慢了速度。
才走了三日,马车中的齐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痉挛了,即便马车是公输甲亲自打造的,再舒适也没有橡胶减震,颠簸的很。
此时队伍刚到达青州,曹权国的地盘。
没入城,就在城外休整,老曹带着城内的乡绅与百姓送来了大量的食物和补给。
篝火旁,都在坐着休息,唯有齐烨站着。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齐烨揉着屁股和老腰:“不行我骑着马先回去吧,走的也慢了。”
“不可冒失。”品着茶的熊思贤没好气的说道:“这财货可是泼天大功,你先行回京算是怎地一回事。”
齐烨闹心扒拉的坐下了。
他可以忍受慢,也可以忍受颠簸,却无法忍受又颠簸又慢。
拉运财货的工具没有统一规格,并不是所有都出自军器监或是南野六营,动不动就散架或是坏掉几个,大部队就得等着,等着维修,等着将财货放在其他运输工具上,一天要经历好几次,时间都浪费掉了。
“老夫问你,可有建功立业再为我开疆拓土之心。”
齐烨一头雾水,不明白老熊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熊思贤笑吟吟的说道:“在南关时,卓统领询问百姓、军中,可有善水之人,亲军司卫操练的把式也多与射术有关,若老夫猜的不错,殿下迟早有一日会前往东海,执舟师兵权保卫东海三道,或是诛瀛岛不臣。”
“额…”齐烨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啃烤鸡的阿卓,耸了耸肩:“就是一个想法罢了。”
“老夫再问你,何为掌兵。”
“掌兵?”齐烨更懵了:“掌管兵卒啊,怎么了。”
“老夫虽是文臣,却也粗通一些军中之事,有浅见一二,殿下可愿耐下性子听听?”
齐烨摇了摇头:“不想听。”
“好。”熊思贤满面欣慰之色:“那老夫就与你说道说道。”
齐烨:“…”
“数人为伍,千人是营,万人则是军,统数人,长,统千人,将,统万人,帅,殿下可知这伍长、将军、大帅,有何不同之处,又有何相同之处。”
见到熊思贤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齐烨只能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伍长、将军、大帅的区别和相同之处?”
齐烨思索了一番:“大帅一般比较固执,情商低,不会做人,没事就站城头上往那一杵混日子,只占便宜不吃亏,一天天拽的和二五八万似的。”
“错,白修…大帅与将军,与伍长的相同之处,皆是掌兵。”
齐烨更懵了,这不废话吗。
熊思贤说话总是那副慢吞吞的模样,语速不快,可这种语速和清晰的吐字,包括说话方式,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侧耳倾听,用心去听。
“要老夫说,这掌兵二字就如同掌中观卒,皆在掌握之中,那望你如高山一般的营中伍长,平日里你怕是看都看不上一眼,可老夫以为单单是军中伍长,统管数人的伍长,已是难得人才。”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伍长算是军中最低阶的管理层了,就统管着八到十二个军伍,去了南关,满大街都是伍长,怎么到了当朝侍中嘴里,还成了难得人才了?
“怎地,殿下不信?”熊思贤抚须一笑:“不如打个赌如何。”
齐烨摇了摇头:“当有人主动向和我打赌的时候,十之八九我会输,因为只有可以赢的人才主动要求和别人打赌。”
“倒是看的通透,好,那就不赌,伍长统管十二人,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老夫问殿下,是统管这军中军伍容易,还是统管孩童容易。”
“孩童?”
“不错,孩童,孩童最是心底淳朴,可又总是哭闹,看似统管不易,统管起来却也比军伍容易,要知统管军伍时,上了战阵,士气低落、缺吃少穿、被困绝境、军心不稳,都要这伍长事无巨细去思虑,去寻求解决之道。”
齐烨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么一说的话,伍长的确不容易当。”
“那么若老夫将八名孩童交于殿下,不多,一日,殿下只需统管这八名孩童一日,到了日落时,孩童不哭不闹,吃饱喝足,不会四处乱跑,那么殿下必是个可做伍长的难得人才了。”
齐烨面色微变,终于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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