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 章 威震宇内(四)(1 / 1)

唐少秋是入夜前被抓的,消息是入夜时传出去的。

紧接着,京兆府被围了。

不是读书人围的,而是官员,各部衙署的官员,以及世家,来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强压着怒意,没骂,就是问为什么要抓唐少秋。

张瑞山与宇文檀最担忧的事情到底还是出现了,没有人,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唐少秋对付幽王府,他们甚至不会相信唐少秋对任何人有敌意,别说陷害了,这位前朝帝师,绝不会生歹心。

齐烨最担忧的事情,也出现了。

唐少秋在小院的时候,只说了三言两语,这三言两语之间等同于承认了他才是主谋,程婴只是被利用的,而且毫不掩饰的告诉齐烨,他要齐怀武死,只要齐怀武死了,唐少秋会站出来告知天下人,是他陷害的幽王。

可到了京兆府,唐少秋闭口不言,张瑞山都麻爪了,死活是不敢将这老头押入地牢。

最后还是齐烨告知了张瑞山,说唐少秋承认他参与甚至是主谋,老张选择相信齐烨,这才将人押入了地牢之中。

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张瑞山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宇文檀则是让所有前朝勋贵去查,去问,去访,齐怀武到底哪里招惹得罪过唐少秋。

齐烨已经没办法在公堂中待着了,只能去后院等着。

直到后半夜,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问到,没有人调查出来,不是查不出来唐少秋为何要陷害齐怀武,而是根本查不出来这二人有任何联系。

佛像也没找到,小院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反倒是唐少秋的老仆,早在齐烨回京那一天就离开了,出京了,目前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刑拷打!”

齐烨终于下了决定,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满面狠色:“无论使用任何方法,必须从他口中…”

话没说完,周宝跑了进来。

“世子爷,那老棺材瓤子险些死了。”

“什么?!”

“他先是用力撞着墙壁,还用头撞,又用干草塞进嘴里,似是要自决,也不知是为何。”

“废物!”

骂周宝的不是齐烨,而是刚赶来的龚信,老龚一挥衣袖:“此人心智极坚,欲佯惨遭拷打之状,再自绝于命,老道亲自看守。”

齐烨眼眶暴跳着,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唐少秋竟宁愿死也要栽赃老爹。

其他人满面愁容,抓了人,本就会遭来极大的非议,要是人死了那可真的说不清了。

“谁能告诉我!”齐烨来回踱着步:“我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从目前汇总的消息来看,齐怀武与唐少秋二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连王府下人们都问过了,齐怀武连见都没见过唐少秋。

唐少秋呢,也根本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唯一的一个儿子七年前死了,无疾而终,身边就一个老仆,老仆也是个老光棍,没任何亲族。

齐怀武呢,满打满算在京中就没待过几次,即便入京也是和老六在一起,造反前,俩人和唐少秋都没见过面,造反后,齐怀武获封了王爵就离开了,也没和唐少秋接触过。

几乎小伙伴都来了,众人齐聚一堂,都站着,贴着墙边站着,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齐烨反倒是坐下了,不断深呼吸着,满是疲惫的面容渐渐冷静了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目也恢复了清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烨仿佛睡着了一般,半眯着眼睛。

旺仔犹豫了一下,刚要问是否将季渃嫣叫来,齐烨开口了。

“唐少秋不怕死,你们不觉得这种不怕死的样子,很熟悉吗。”

齐烨轻声的说着,众人侧耳倾听。

“疏勒国正使伊暮什,同样不怕死,不错,我爹和唐少秋是没有任何交集,可伊暮什与唐少秋有交集,只是没有直接碰面,而是通过了程婴,唐少秋与我爹没交集,伊暮什有,伊暮什代表的疏勒国有,疏勒国和我爹有交集。”

齐烨越说,声音越大:“唐少秋不爱钱财,可伊暮什为什么要送金佛像呢,我们关注的重点应该是这尊佛像,纯金打造的佛像,不,我们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金子,而是佛像。”

季元思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夫说唐少秋信佛,收了佛像才…这也说不通啊。”

“任何无法理解的事,任何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一旦和宗教信仰有关系,那么就会变的理所应当。”

齐烨摇了摇头:“接下来你们开始查唐少秋,是否有某种信仰,宗教信仰,其次是查疏勒国的文化背景,国内信仰等等。”

“恩师。”喻斌连忙走上前:“疏勒国崇尚佛教,万佛千僧,近乎人人皆是佛教徒。”

“原来如此,找到联系了。”

齐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思,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可这些和我爹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疏勒国是西域诸使中,是与汉人最为交好的一国,没有之一,已经有证据表明伊暮什和程婴合谋冤枉我爹,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学生也想不通,幽王爷坐镇西关第三个年头时,疏勒国受邻国攻打,还是幽王爷派遣麾下精锐精骑三千驰援,又组织了不少民夫青壮将一些军器送至疏勒,时隔一年,疏勒国大王子亲自入京,感恩幽王爷与朝廷,愿与大康时代邦交不叛不弃。”

齐烨点了点头,嘴里念叨着四个名字,尚书省右仆射于凤楠、国子监司业程婴、疏勒国正使伊暮什、前朝帝师唐少秋。

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齐烨试图将这四个人联系起来。

渐渐地,齐烨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于凤楠,是为争权夺利,为尚书省重振旗鼓。

程婴,是为了读书人的利益或者说是国子监的权威不受到侵害。

疏勒国使伊暮什,则是单纯的想要害死大康朝幽王。

三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

而这一切的背后,真正的主谋,应该是唐少秋。

可唐少秋的目的,不,应该是问唐少秋的初衷和动机是什么?

“殿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孙功,从月亮门跑进来后极为慌张。

“尚书省右仆射回来了,刚刚入京,带着数名西域使节,说是从西关归来,有事关幽王爷造反的整局,想要入宫面圣。”

“提前回来了?!”齐烨猛然站起身:“入宫了没有。”

“刚到西城门,本将得了信便策马前来告知,莫说见过本将,还有,莫要冒失。”

孙功面露正色:“既于凤楠是从西地回来,那必然与此事有关,本想不将问,却也要警告你一番,去是可去,不可动粗,于凤楠定是提前知晓今日京中之事,入城前就令人寻了中书省中书令以及门下省侍中二位老大人。”

齐烨眯起了眼睛:“怕我宰了他?”

孙功没吭声,转身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齐烨面色阴晴不定,他有预感,真相即将大白,无论于凤楠从西关带回了什么证据,哪怕是栽赃的,也一定有迹可循,有蛛丝马迹可查。

怕就怕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查的云里雾里,只要是所谓的“实证”,要是假的,必然有指向,有指向,就一定会被推翻,除非老爹真的叛了。

“恩师。”喻斌问道:“学生去拦吧,再迟些怕是晚了,一旦入了宫…”

话还没说完呢,张瑞山跑了进来。

“门下省侍中下了手信,熊思贤他…”

张瑞山叹了口气:“叫你…不,是命你将程婴、唐少秋及西域诸使统统放了,还派了大理寺的官员护送他们前往宫外。”

季元思勃然大怒:“我姐夫是亲军统领,他算哪根葱胆敢命令我姐夫。”

喻斌猛皱眉头:“张大人,这熊思贤莫非…”

“莫要胡说八道。”张瑞山摇了摇头:“熊侍中与此事无关,是因尚书省右仆射于凤楠要求的。”

连余大贵都开口了:“他不过是尚书省右仆射罢了,奉命去的北地,又跑到西关,本就不合法理,回了城还要插手亲军查案,所谓侍中贤相就任由着他胡来?”

“本不应如此,只是事情闹的已是不可收拾,千不该万不该,为何要抓了唐师。”

张瑞山叹了口气:“莫要耽搁了,就这般做吧。”

“好,我亲自去,不拦他,去宫外。”

齐烨再无犹豫,对旺仔点了点头后,走向了月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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