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本应是被留下的,询问一下西关那边的具体情况。
君臣却迫不及待的让他马上去见齐烨,见齐烨还全须全尾的活着,这才是当务之急。
等陈渊入了南庄时,表情很是平静,喻斌陪他一起回来的,小舅子迎接。
小舅子介绍起南庄,那就和介绍自家产业似的,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具体有多具体。
可陈渊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就连路过水云阁的时候,看都没多看一眼。
季元思很奇怪,因为好多小姐姐来来往往,陈渊丝毫兴趣都没有。
其实并不奇怪,陈渊是真的吃过见过,跟着齐怀武灭了那么多西域国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除此之外,关于南庄的情况,他也极为了解。
直到进入了食堂,陈渊还没怎么样,喻斌忍不住了。
“陈校尉为何不急于见家师。”
“不急。”陈渊面无表情:“少爷此时还未起床。”
喻斌与季元思对视一眼,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喻斌嘴上还是解释了一下:“今早得知你快入京时,家师还未睡醒,只是叫学生去接陈校尉,并非是家师不看重此事略有怠慢,而是昨夜…昨夜署理公务夜间操劳罢了。”
季元思想骂人了,你姐才他娘的是公务!
就这样,喻斌带着陈渊入了食堂,不少人都在,私下交流了几句,得知了陈渊身份后心中难免好奇,却无法上前,因对方还没见过齐烨。
陈渊坐下后,望着琳琅满目的采药,却未食指大动,只是浅尝几口后便安心等待着。
直到午时过半,齐烨终于出现了,除了旺仔外,身后还跟着上蹿下跳的青狼。
陈渊霍然而起,转身纳头便拜。
“陈渊,见过少爷。”
齐烨连忙快步走上前,想要将陈渊扶起来:“一家人别说两家话,既然是我爹的亲随,那就是我齐家自己人,起来吧。”
陈渊纹丝不动,朗声道:“小人微末出身,主施万般恩情,更视我为心腹手足,其恩如天地之高远父母之厚重,此恩十世难报万一,陈渊为主愿登九天之上,愿赴九幽之下,百死而不悔,主其子亦吾其主,陈渊定与侍主无二。”
说罢,陈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站了起来。
齐烨神情微动,一旁的旺仔突然开了口:“老爷要你久留少爷身旁?”
陈渊没吭声,冷酷的和什么似的,只是对着齐烨低着头。
“你先坐下。”
齐烨开了口,率先坐下后,陈渊才坐下,却没坐在齐烨对面,而是坐在了侧位。
“我爹那边什么情况。”
齐烨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是不是被原尚书省右仆射给骗了,真以为朝廷拿我当质子了?”
“大帅岂会被一奸邪小人戏弄,少爷无需担忧。”
“那就好。”齐烨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就是说,我爹一直都知道于凤楠在骗他?”
“是。”
“好,那就好,太好了。”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齐烨终于放下心。
喻斌给齐烨端来了饭菜,坐在了一旁不由问道:“学生有一事不解,既幽王爷从始至终知晓于凤楠颠倒黑白,又为何交出了所谓罪证?”
听到罪证二字,陈渊似乎是想笑,没笑出来,随即开了口,连声音都没压低。
“世人以为,我家少爷在京中如质子一般,大帅不敢妄动,实则滑天下之大稽。”
喻斌点了点头:“是,陛下与幽王交情非同一般,并无君臣猜疑。”
“错,君是否猜疑,大帅不知,也不想知,可大帅总归是猜疑的。”
陈渊这话一出口,不少竖着耳朵的人神情微变,莫非幽王根本信不过天子?
齐烨也懵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爹他并不是全然信任陛下的?”
“是,大帅曾言,人心最是善变,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老爷才前往了西关,唯有前往西关,方可令少爷安然无恙。”
齐烨似懂非懂:“用军功保证我安然无恙?”
“不,少爷非是留在京中的质子,真正的质子是西关,是天下人,更是国朝。”
话音落,食堂之内鸦雀无声。
这一刻,所有人对齐怀武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齐怀武连灭数十国,并非是为了大康打地盘,而是因为齐烨。
幽王齐怀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件事,他能灭数十国,灭的悄声无息,那么就能灭大康,至少能在最短时间的内自立为王,以西域诸国的地盘为后方,第一时间占领西地三道,从而令大康陷入战火之中,乃至亡国换朝。
如果齐怀武没连灭数十国,不谈宫中和他的交情,天子只是天子,不是老六,齐怀武只是异姓王和西关大帅,那么京中的齐烨会是质子,会是人质,未确保西关不乱,确保齐怀武这位西关大帅老老实实,齐烨是质子。
可如果齐怀武这么干了,连灭了数十国,证明了他有能力干的更多,那么齐烨就不是人质,西关才是人质,准确的说,整个国朝都是人质。
通过连灭数十国,齐怀武让天下人知晓,齐烨,不是人质,西关,乃至整个国朝才是人质。
不是齐怀武乱动,朝廷就要灭了齐烨。
而是齐烨如果有失,齐怀武会灭了整个国朝。
这也是为什么齐怀武愿意交出证据的缘故,他不是交出了证据,而是让世人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大康朝,不要有任何人招惹齐烨,如果有,整个国朝都会陪葬。
从于凤楠的反应,从他的自爆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于凤楠宁愿供出同党,宁愿没了官身,宁愿获死罪,也要第一时间回京化解误会,往小了说,只有这么做,他才有机会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往大了说,他是为了保全国朝。
那么如果以后谁还想对付齐烨的话,真的有胆子敢对付齐烨的话,不用齐烨出手,会有无数人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撕得粉碎!
“明白了,现在真的明白了。”
齐烨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我爹他…他没必要这么做的。”
“少爷心地良善自是如此,大帅曾言,天下人,独子不可,手足不可,余者,皆可杀!”
陈渊望着齐烨,轻声道:“卑下与同袍十一人入京,只为一事。”
“什么事?”
“杀人。”
齐烨眼眶微微抖动了一下,因为陈渊的上一句话是,天下人,除了儿子和手足兄弟外,其他人,都可杀,这个其他人,包括了所有人,乃至天子。
“额…”
齐烨干笑一声:“赶了挺远的路,那什么,那个,你和兄弟们先好好休息休息,吃喝玩乐随意,就这样,对,先休息休息。”
齐烨是真的怕了,他怀疑只要自己稍不留神,陈渊马上消失,一个时辰后,京中传来了消息,死了好几百人,全是达官贵人,就看这家伙说出的话,那气质,那眼神,不像是连环杀人犯,像是天天杀死连环杀人犯的人。
“慢着。”
旺仔突然开了口,看了眼陈渊,又望向齐烨:“少爷,您发没发觉,这人和…和京兆府那捕快似是有几分相似。”
旺仔这么一说,齐烨也反应过来了,小舅子都叫了起来:“还真是,这眼睛,鼻子,五官,与那桀骜不驯的捕快极为相似。”
“此人名为陈幽,正是家兄。”
陈渊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除了家兄陈幽担了京中捕快外,还有这些人皆是大帅心腹,京中暗处护少爷周全之人。”
齐烨定睛一看,有些困惑。
段平望了过去,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有担任如此要职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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