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刚跑出了府,没等上马,龚信和月泉拦住了他。
俩人乘坐金甲号海钓,正好瞧见舟师的战船在虎城近海区溜达,师徒二人顿时警觉了起来,还以为舟师要过来找茬,谁知战船突然换上了厉字大旗,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扬帆起航离开了。
齐烨顿时慌了神:“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龚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事发突然,太过突然,说不通。”
月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造反这种事,肯定是要光明正大的干,舟师的战船突然换旗,说得通,可舟师战船突然跑到虎城这边换战旗,换了就跑,说不通。
如果是宣战,宣布造反,没必要,因为虎城的齐烨可不是光杆司令,手里是有人马的,也能调动一些人马,并且也是屈指可数能够调动东海三道外折冲府将士的人。
跑到一个手里有兵又能调兵的人的面前,说要造反,要么是耀武扬威来的,要不是脑子不好使。
兵贵神速,朝廷知道的越晚,对舟师越有利。
可现在舟师就好像是造反时,故意第一个通知齐烨似的。
“师傅,徒儿觉着…”
“知晓你想着什么。”龚信打断道:“莫要胡思乱想了,如今应速速派人告知岚城宇文术,朝廷不可延误,先调集粮草筹备兵马。”
“好。”
齐烨顾不得多说,让人将所有小伙伴都寻来,同时关闭虎城城门,三艘战船分配好了火药后游弋在近海处,其他火药弩也被送到了各处城墙,史恭开始不间断的巡视戒备。
越来越多的小伙伴们赶了回来,听闻了舟师战船换旗后,忧心忡忡。
“换了旗,必然要反。”
刚刚巡城回来的史恭有些六神无主:“一点风声都没有,丝毫风声都未听到,怎地就突然反了呢。”
大家的面色都很阴沉,厉良玉要反,大家知道。
之前齐烨没来东海的时候,厉良玉想要野亲戚祭天法力无边,烧死亲娘自立为王。
那时候如果东海乱了,大家怒是怒,但不会慌。
现在不同,现在都入夏了,相比秋冬两季,瀛岛战船可以利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东海三道当搅屎棍。
季元思问了一句很二的话:“突然换了战旗,会不会…会不会是耍姐夫?”
没人搭理他,连齐烨都知道,旗代表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开玩笑”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舟师的旗和其他营还大有不同,像边关的旗,分为好多字,有的是营旗,有的是战旗,还有令旗,要说最为特殊的,肯定是帅旗。
南关的帅旗是一个大大的白字,代表着南关大帅白修竹在旗帜附近,亲自督战或是亲上战场。
但这个帅旗只能由亲随扛着挥舞,其他各营是不允许使用帅旗的。
舟师更是如此,三道十二营,只有东云道的舟师大营中唯一一艘厉良玉的座舟,才能插着厉字大旗。
如果其他营插上了厉字大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厉良玉叛了,舟师反了。
就比如康老六造反的时候,各营的大旗也变成了“康”字旗,除了幽骑例外,幽骑没有旗帜,想干谁干谁。
东海三道舟师,任何一支大营,任何一艘战船,无论谁换了厉字大旗,那么就代表他们所效忠的不是朝廷,不是天子,只效忠厉良玉。
虎城平静的气氛被打破了,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毫无道理,都乱了方寸,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一边猜测着为什么厉良玉会现在反,一边安排着城防,反倒是顾不上刺杀齐烨的祈雄了。
到了夜晚,消息传来了,确定了,厉良玉的确造反了,檄文都出了。
穿着甲胄站在城墙上的齐烨,怒发冲冠。
檄文肯定是骂皇帝的,骂老六,齐烨喜闻乐见,他是行家。
可厉良玉这不要脸的老狗,骂老六其他的也就算了,骂的偏偏是厉良玉这狗日的所犯下的过与罪,属于是扛着牌坊去站街,又当又立。
什么新皇康氏,以武开国,不兴民事,不重文道,更以姓氏作为国号,何其可笑,何其什么什么的。
篡前朝之帝位,欺祸天下,戏辱将令…
崩坏礼法、重赋增徭、遗德无存…
天下闻见,交于贼寇,无帝之相…
庆、尚、云三道黎民罔顾…
尊贼信妄,养祸取财…
水了一大堆,主要围绕着东海三道的情况对老六进行精神道德层面上的攻击。
大致意思就是东海三道如今乱成了这副局面,老六要分百分之一百二的责任,老六不重视舟师军伍,不重视为国抗敌的舟师军伍,不将军伍当回事,舟师军伍没军饷,没俸禄,还没尊严,为国镇守边疆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如何如何的。
檄文中还提到了很多东海三道的豪族,成了忠臣义士,看不惯朝廷做派,看不惯老六做派,要恢复东海朗朗乾坤,要帮助厉良玉打进京中逼老六退位,逼朝廷重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当皇帝如何如何的。
最逗的是,檄文中表达的意思是他厉良玉绝对不想当皇帝,他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事成之后他愿意以死谢罪,总之,就是为了大义,为了东海三道百姓,为了天下。
就这檄文,老六也用过,当初他造反的时候也说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不为了当皇帝,结果到了京中打进了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坐龙椅上来回的用屁股摩擦。
值得一提的是,檄文中还解释了一下关于他获封国公的事,他不屑,为什么不屑呢,因为京中鸿胪寺优待瀛贼,对瀛贼如何如何好,舟师军伍和瀛贼是不共戴天的,将士们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宫中和朝廷与瀛贼握手言和,舟师军伍忍不了了,必须讨个公道。
“他妈的。”
齐烨骂骂咧咧的:“写这个檄文的是个高手,遇到不知情的,没准真以为厉良玉是被逼的。”
大家好多想不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厉良玉都获封国公了,怎么好意思造反呢。
现在解释的通了,檄文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厉良玉不屑当国公,他看不惯朝廷的虚伪嘴脸,明明和瀛贼好的蜜里调油,还说给他报仇让他打瀛贼,言行不一,我呸,谁当你的国公!
季元思望着手抄版的檄文,看向喻斌:“你书读的多,上面这养祸取财是何意,说的是谁?”
“滚!”
齐烨一脚给季元思射到一边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檄文中不但骂了老六,还骂了他这位幽王府世子。
按照檄文所说,齐烨就是被宫中派来走过场的,做个样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齐烨是天家鹰犬,是狗腿子,是京中出了名的周扒皮,专门坑那些良善世家,坑的他们破门灭户,坑的他们倾家荡产。
吴尚峰从城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
“派去了,快马不歇息,两日内必到岚城,若是舟师动手敢对虎城动手,敢对殿下动手,我等只需要守住六日,六日内,宇文术定会调派至少三处折冲府将士驰援。”
齐烨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舟师会攻打虎城,如果厉良玉不是傻子的话,他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重兵和战船集结在东云道,保住基本盘,步步为营,步步稳固。
就算所有舟师叛了,朝廷派遣大军打过来,舟师全算上也守不住三道,最多守住一个东云道罢了,最后的结局也是兵败上船逃跑。
“这也说不通啊,厉良玉想要在东海三道自立为王,那就必须受到瀛贼或是高句丽其中一方的帮助,如果没高句丽与瀛贼搅局,他最多守住一道,可在一道自立为王有什么用,不如接着当他的舟师大帅,当他的东海三道舟师无冕之王。”
众人也想不通,一直在派人打探消息,没听说过舟师和瀛贼有什么大的动静。
这件事根本说不通,厉良玉造反造的太过仓促,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这檄文,檄文中给瀛贼骂了,可厉良玉想要造反的话,必然要借助瀛贼的战船与兵甲,极为矛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守虎城肯定是能守住,就看宇文术能否及时派一些忠于朝廷的将士过来,就看朝廷能否尽快调遣大军过来。”
齐烨叹着气:“拖的越久,越有可能被瀛贼趁虚而入,这还是排除瀛贼参与这件事的前提下。”
说完后,齐烨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他不是很想守,想攻的冲动。
“再去打探一番,看看瀛贼大举进犯。”
齐烨目光幽幽,瀛贼没来的时候,我不用火药,瀛贼来了,我要还是不用火药的话,那瀛贼不就白来了吗,远来是客,好歹得让它们尝尝土特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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