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受令迁往九原,乃是陛下之意。
你非要故意停下,还怪人家不与你以德报怨?
这世间可没这样的道理。”
见淳于越嘴唇哆嗦着要开口,沈成摆手抢先道:“知晓你想说什么。
我有错,可认也敢认,认错后更是能得以改正。
被封为博士又如何,被学子们奉为儒者又如何?!
错了就是错了。”
抬手借着捋胡须平复了一下心情,沈成缓声道:“邓行是抱着死志为你站出去的。
你为师者,就算没有一点羞愧之意,也不该颠倒是非的斥责。
此外,傍晚时安登君与邓行所讲的那些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孔夫子所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以德轻法,对于几百年前适用,那时候封地众多,各侯爵所辖之地不大。
加之隶臣隶妾根本不入民籍,能算民者根本不多。
施以仁德比之用法要更得民心与好治理。
可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天下的口众比几百年前不知道多了多少。
隶臣妾虽然同样有,可数目却比周时少得不是一点半点。
民多且不开智,若不知变通生搬硬套先贤所讲至理去行事,只会使国与民皆乱。
天下已经归秦,而秦法到底是不是苛刻你心知肚明。
当年荀夫子入秦,更是看到秦法利国利民的气象。
而韩非李斯都是出身于儒学,为何开始重今重法,皆因如此。
我等若是再死抱着几百年前的治世之法,儒学今后怕是要走上墨家的路。”
一旁的许秋车见沈成将话挑明,沉声接口道:“我等儒学之人最该做的是如何精进儒学。
而非一定要废法还德,一定要在德与法间取一个舍一个。
安登君所言刑为辅治之法,德、礼为之本,则恰恰平衡了德与法。
若是儒学之人再以白日里给出的儒学四志去行事,使生民皆开智,德就会为主中之主。
与孔夫子的治世至理恰恰能够对应。”
将手放在胡须上用力捏了捏,许秋车盯着依旧愤怒的淳于越看了半晌,深呼吸了一下,猛得起身道:“话说到如此,你还是这副样子。
既然如此,那便你抱着旧理,我带着我这一脉先从小吏开始去践行四志。
谁对谁错,由后人去评说吧。”
淳于越见许秋车不但不站在他这边,居然要与他分道扬镳,气得浑身颤抖道:“居然为小吏而折腰,你与那孽徒一样不配为儒者!”
许秋车冷冷一笑,并没有理会淳于越,对着自己的弟子一挥大手道:“换个地方歇息,免得沾上小人之心。”
“学说与至理无关颜面,可你却如此放不下,可见你本心已经变了。”
跟着起身的沈成,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淳于越,微微摇头道:“仔细想想安登君的所作所为。
你这样既没有容人之量,又无感恩之心,只会让人鄙夷。”
转过身拉起邓行,沈成先是同样吆喝了自己的弟子,随后看着邓行道:“他不配为你师,更没资格说你不配为儒生。
且以你对至理之解,以你之品行足以为儒者。
不要留在这里,跟我们一同过去吧。”
邓行沉默良久,转过身对淳于越再次跪地叩拜。
随后起身跟着已经被叫醒的儒生,一同走大车围起来的营地。
片刻后千余人的儒者与儒生,只有不到四成还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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