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以前其实从来没有干过守夜的活,在天上从来都是遵循自然标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偶尔半夜醒来,要么是被尿憋醒,要么就是被身旁鬼鬼祟祟的师姐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弄醒。
因此,秦琅在救了苏银瓶两人的第一天守夜,其实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守夜。
……
当天色刚吐鱼肚白,远处城内第一只公鸡啼叫,秦琅出于不习惯,还是找了点儿茅草随便搭了搭,靠在床尾小憩起来。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
秦琅闻言当即动身,别说,这金婆婆并不像秦琅想象中那样是个什么样的怪人,就是普通的很和善的一个老太太,听闻秦琅需要醒脑丸,都不问用途就爽快地给了他十枚。
……
“……”
身上有一条不知谁给自己披上的薄毯。
堇姑娘步子一停,扭头冷冷地看了秦琅一眼,根本不想跟他说话,继续往屋外走去。
秦琅在薛贵手上已经被阴过一次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天山以后,自己内力的修炼速度缓慢到可怕,想要做到无视软筋散或者迷魂药什么的,还远远不够。
秦琅这才知道,原来少女心跟妇人心一样,都是海底针,摸不透也抓不着。
总之这样坦白了前因后果,秦琅第二天傍晚,真地就打算动身前往血刀门出没的那段官道。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灶前的某个正在烧水的少女却忽然将火钳一扔,沉着小脸儿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对了,有个事儿。”
“……”
床上女子睁眼,看到秦琅脸庞上淡淡的笑容,脑海里先是下意识闪过一道“他真好看”的联想,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不该如此“随便”,清了下嗓子后柔声道:
“我也是刚醒,简单跑下心法…秦琅,辛苦你了啊。”
喊完之后,站在原地的郡主大人又抻着脖子,绣鞋一踮一踮的,盯着秦琅的背影望了半天,等回头之后,正好看见顾堇将两匹马又牵了回来,不由一喜:
“堇儿你回来啦。”
“说,你昨夜去见了谁?”
别说,听这种小妇人用温婉的口气喊自己的名字,秦琅也是莫名觉得爱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看得出这老头挺上道,秦琅在一张小桌前坐下,跟说书人打听起来:
“县里有没有什么…卖草药的?”
“坐吧,鲜泡的木贼茶,一文钱一……哟?秦少侠?”
“为什么?”
“哎,没事。”
昭宁二十年。
并且这次进城,他还专门撕了一张布片儿做面巾带上,一切低调行事,只因血刀门重出江湖。
“没什么,就当是感谢相遇的缘分了。”
“呃…本地的说书人不太正经。”
……
毕竟在京城府上的时候,一个月加起来,苏银瓶都不一定能听到顾堇凑够十几句话。
有了这东西,秦琅暂时也就算修复了内力不足以抗毒的缺憾。
“不用,城里人多眼杂…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不愧是刺客属性的亲卫,她似乎远远地就听到了这边开门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
“总之不听为好,没什么好听的。”
床上的郡主茫然歪头,秦琅忽然很想往她嘴里塞个糖葫芦什么的,看起来可能会更加呆萌。
而秦琅则是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何人何时,趁他睡觉时给他太盖上的一条薄被,心中一暖,微笑着望向正在穿鞋袜的苏银瓶:
“谢了啊。”
但正因为如此,秦琅就更不能坐以待毙。
“不,不能这样说。”
——————————
“她说了很多话吗?”
那一天,他杀了大周三皇子,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秦琅真的是那种笑起来的时候更具亲和力的类型,苏银瓶双颊一红,杏眸胡乱眨动两下:
“?”
砰!
“?”
“嗯嗯。”
“草药?医馆?”
屋子里稍微有些框框当当的动静,秦琅靠在墙角伸了个懒腰,抬眼瞧见,是屋子另一头的小土灶前,某个黑衣少女在添柴烧水。
秦琅可以理解苏银瓶贵为郡主大人的矜持,虽然只是偷偷盖个被子而已。
秦琅是个普通人,是怕贼惦记的。
“为什么?”
苏银瓶还正感兴趣呢,妹妹就特别喜欢听书看杂文什么的,苏银瓶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
“……”
犹记得先帝时,昭统年间,一代盗圣白玉汤曾有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
“说的东西不是很能登大雅之堂。”
苏银瓶余光斜睨了一下屋子里默默烧水的某少女,放低声音后,俏脸儿微微一热:
“就是你昨天…你点过的那些穴…偶尔会痒什么的…”
“什么叫连累?难道侠义之士杀了贼人,反而还有错?这是倒反天罡!秦琅,这件事没有人会怪到你身上,包括我和堇儿,侠者为义若是有罪,那我大周成什么世道了?”
苏银瓶闻言讶异:
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
不应该啊…
苏银瓶一脸正色,决然不同意秦琅的说法:
“那伱揉过没?”
“……”
贼王尚且怕贼惦记,更别说普通人了。
十六岁那年,他抱着同样的心理,去剿灭那帮雪狼巢穴的时候,那些雪狼的凶狠程度可是要远超血刀门弟子的。
秦琅一头雾水地看向苏银瓶,同样有些懵的苏银瓶只能面露歉意:
“堇儿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生人,你别在意……但是别看她话少,心思应该也和普通小姑娘一样敏感,喜怒哀乐什么的,可能总有需要突然发泄的时候。”
“那我走了啊。”
“好嘞!”
“嗯。”
“哦——”
秦琅进了城,其实也不光是买菜啥的。
……
“谢我什么啊…”
“嗯。”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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