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夏认真瞧了瞧姚笙,遂吩咐南雁,“给老夫人把梳妆盒里的首饰都用上,衣服也换成那件新做的雪丝金缕蚕衣。”
姚笙笑道,“对付她,不用那么隆重。”
雪丝金缕蚕衣从女儿拿回来送她和唐楚君一人一件时,她就没打算穿过。
实在太名贵了。一是料子稀有,产量极少。二是绣工精美绝伦,用了金线,却全身不见一丝金色。只有当阳光照耀的时候,才会金光灿灿。花样也是时下最流行的牡丹,穿上后分明该是艳丽,却因这料子的轻薄缥缈显得染染出尘。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配不上这衣裳,实在是暴殄天物。
时安夏却鼓励姚笙,“阿娘,您现在很好看,穿上那衣裳就更好看了。对付陈夫人那样势利的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反击。
郑巧儿等人也都称是。
姚笙便答应下来,大家都说行那就行吧。尽管她现在并不太清楚自己长什么模样,恢复了几成。
但女儿有一点说对了,别管好看不好看,光是这衣服的矜贵程度就能震慑她大姐。
南雁与木蓝忙开了。
那头,门房带着姚芬等人进了少主府。
姚芬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来了,还以为姚笙会拒不见她呢。
这一路跟在门房身后走着看着,方知京城的富贵还能有这么贵气的雅致。
有的东西并不是有银子就能彰显出来,像他们陈家也是尽可能用银子堆砌着气派,却总叫人觉得少了什么。
跟在姚芬身后的陈梦娇和陈梦苒这会子也是边走边艳羡这么好的房子,怎的就跟她们没关系?
她俩同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可还是被少主府馋得口水直流。
若是当时能以妾室身份进府,现在她们何至于在家里看父亲和母亲脸色。
姚芬一行人到得余生阁时,院子里还空无一人。
正要问门房,就见着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带着一只大黑狗从屋子里出来。
门房便是把人交给小丫头就走了。
小丫头模样十分傲慢,“先等着吧,我们姚老夫人还忙着,一会儿自然会接见你。”
姚芬一口血差点吐小丫头脸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丫头鼻孔看人,“我管你是谁,进了少主府,我们老夫人敬着你,你就是客。我们老夫人要不敬着你,你就什么也不是。”她说完还问大黑狗,“你说是不是呀,夜宝儿?”
夜宝儿点头,汪汪震天吼,表示同意。
小丫头笑得灿烂,“你看,我家夜宝儿都说是。”
别人不认得夜宝儿,但陈梦苒认得啊。她立时想上前亲热一番,“这不是大哥哥从玉城山上救回来的那只狗吗?你不认识我了?我……”
“汪汪汪汪汪汪!”夜宝儿凶相毕露,眼睛从琥珀色变成了蓝色。
陈梦苒被吓得倒退好几步,气愤得脸都白了三四层,“不知好歹的坏狗!”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狗,主要是这狗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血糊拉呲的,看着怪吓人。
当然这狗也不喜欢她,一见着她就狂吼。
但陈梦苒还是嫉妒了,因为那小丫头一摸狗脑袋,那狗就立刻变得温顺,连眼睛都变成了琥珀色。
小丫头笑眯眯哄着,“夜宝宝乖,一会儿给你奖励肉肉吃。”
夜宝儿欢快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还发出一种咿咿呀呀不像狗的声音,直把陈梦苒看得眼睛发直。
可陈梦娇的注意力却不在狗身上。她只是在想,自己若是长得跟这小丫头一样好看,怕也能笼住渊哥哥的心吧。
她就觉得小丫头不简单,恐怕是公主为了固宠找来给岑鸢的通房。心里不由得一阵冒酸水,看小丫头的目色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就是在这时,姚芬等人见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轮椅上,被婢女们缓缓从富丽堂皇的屋子里推出来。
女子瘦而白,穿着飘逸出尘又极显富贵的衣裳,远远看去,恰到好处。
阳光一照,那件衣服便隐隐闪着金光。女子如同金人一般,华丽贵气得让人睁不开眼。
这衣裳!
莫不是近日京城人争相看一眼都难的雪丝金缕蚕衣?
姚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女儿也不相信能在她们所谓的小姨身上看到那件衣裳。
“赐座。”姚笙笑不达眼底,“陈夫人好久不见。”
姚芬觉得姚笙怕不是疯了,什么叫赐座?什么叫陈夫人好久不见?
这就是姚笙的待客之道?她好歹是姚笙的大姐!
果然不是做当家主母的料,浑身都透出一种小家子气。
等等,为什么姚笙看起来不像昨夜那么苍老了?
似乎是头发变黑了,皱纹消减,那雍容气度再不似老妪,简直跟外祖母年轻时一模一样。
姚笙想,果然俗世就是这样,还得是黄白俗物才能把人震住。
她自来喜素,今日却是用了金衩和红宝石的头面压着金缕蚕衣。
好不好看另说,那是真正富贵华美。
姚芬不坐,她两个女儿也不敢坐。就那么震惊地盯着姚笙看。
既是这般,那就站着吧。姚笙眸色讥诮,“陈夫人今日所来为何?莫不是还误以为咱们有什么旧情可叙?”
“七妹,你这么说话不亏心吗?”姚芬一屁股坐在了院里的椅子上。
她一坐下,她两个女儿也跟着坐下了。
姚芬自来在家说话就颐指气使,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姚家把你养这么大,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我这个做大姐的,亏待过你吗?”
少时的姚笙是不敢顶撞姚芬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姚家既已当我死了,不想沾惹麻烦,难道今日见我荣华富贵在身,又想来得点什么好处?还有你,所谓的大姐,又有什么资格再来我面前充当大姐?我差人送去你手的求救信,你都当废纸撕了又有什么话好说?”
提及求救信,姚芬眼神闪躲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求救信!我是听母亲说你已不在人世,还哭了好一场啊,你这没良心的!”
姚笙冷笑,却也不再说话。
姚芬以为姚笙语塞,便做出一副为她好的样子来,“都是自家姐妹,哪来那么多的隔夜仇?我和你姐夫已经商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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