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兀岚也懂得见好就收。他道:“这似乎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还是早些回去房中比较好,主子说了,待到婚事了结,吃过酒席,你就可以走了,在此之前,你都得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顾越维持表情平静无波,僵硬地转身离开。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顾越喃喃自语。
他进了房间,呆滞地坐回床上。
太子死了,顾栩要娶太子妃的妹妹。
太子的死和他有关,但整个敦信伯府似乎无人在意,亲事照样准备。朝中用以替代太子的那个冒牌货大概率是顾栩的人,顾栩用不着再为了假装接近太子和景氏联姻才对。
而且,苏家势大,外孙再联合一个景氏,这皇帝还当得下去吗?
一定有哪里不对。
顾越焦躁起来。
……
苏家一夜之间没落了。
昔日繁华气派的大门已然贴上了封条,落了一把厚重的大锁,前几日还闪着光的整齐瓦片已经落了一层灰尘。
先是胡家被灭门,随后是苏家全家下狱,整个朝廷风声鹤唳,没有任何人敢在这时做那个出头鸟。
苏牧英僭越犯上、拥兵自重、私采矿山、欺君罔上……六条大罪,十二条小罪罗列清楚明白,从苏家抄出的钱财宝物、各地的金银私矿充入国库,有八千万两之多。
这些银两,实则并不算太多。坐到宰辅之位,攒出这些家底倒很容易,何况其中一部分还是金银矿产,可见苏牧英贪腐只是小头罢了。
话虽如此,却无人敢为他们求情。
皇宫中。
皇帝已经过了最初看见家产清单的惊讶愤怒阶段,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将手中的奏折分别列成两堆,且写下两排名单,细细看着。
太子站在下首,默不作声。
“朕听说,那日抄家,顾栩也跟着去了。”皇帝忽然道。
“是。”太子举袖回道。
“他一去,苏牧英就跑了。”皇帝冷冷一笑,“太子,你明知苏家与之有旧,却还是带他参与了当日的行动,究竟是何居心?”
太子跪下:“父皇,正因顾栩有意与苏家割席,这才恳请儿臣让他亲手捉拿反贼。苏牧英逃走并非顾栩之过。”
“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跑的。”皇帝冷声道。
“儿臣之前具表,道苏牧英手下有一集团,内有各种能人异士,江湖豪杰。行动之前包围苏家三日,苏牧英都照常上朝,休沐也只是在家中;可当日攻破苏家大门,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太子道。
“考虑到那叫做陵风阁的组织行踪诡秘,变化莫测,儿臣猜,是抄家之前,苏牧英便得到了消息,于是提前逃走了。”
“提前逃走却不想着殊死一搏,而是将家人性命都交到朝廷手里?”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上,“这样拙劣的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太子显得极为淡定从容:“父皇息怒,儿臣以为,苏牧英做得出这样的事。”
皇帝盯着他。
太子道:“苏牧英此人颇有野心,但多年蛰伏隐藏,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甚至先前下毒致使父皇病重,都没有即刻起事,足见他没有万全把握。”
“你接着说。”皇帝道。
太子说道:“至于抛弃亲人独自逃生,儿臣认为,他更做得出来。父皇,顾栩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当初慎王府慎王夫妇自焚一案,就在先前,有了眉目。”
皇帝眉头一皱。
“调查证据与幸存的人证,都能证实,当年慎王夫妇,就是被苏牧英派去的杀手害死,而后悬挂在房梁之上。其中缘由,乃是苏怀月当时涉谋逆大案,苏牧英生怕朝廷调查下来,牵连到他的计划,因此才痛下杀手。”
皇帝怔住:“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子道,“也正是因此,顾栩恳请我让他手刃仇敌,这才出现在当日抄家的队伍中。”
皇帝眉头拧起。
太子接着道:“父皇,此事,苏老太傅也是知情的。苏家当年对苏怀月多么宠爱,您当也有所耳闻,而如此疼爱的亲人都能痛下杀手,苏牧英会放弃苏家其余人命,只身逃走,也就不足为奇了。”
“竟有这样的事……”皇帝喃喃道。
怪不得当年的案卷诸多遗漏,但当时他们的精力全都放在寻找那所谓的朝真军上,反倒将事情的真相忽略了。
皇帝扫过地上跪着的太子,语气依旧不好:“起来吧。”
“父皇息怒,还是身体要紧。”太子恳切地说。
皇帝摆手:“这事,你与顾栩到底有失职之罪。”
“是,儿臣甘愿领罚。”太子低眉顺眼道。
皇帝道:“剩下的事你们二人就不必插手了。”
“那么,苏家其余人众,要如何处罚?”太子问道。
“自然是砍了。”皇帝说道:“莫非你也要劝上一劝?”
“不敢,只是儿臣有些想法。”太子说道,“苏牧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苏家其余人留作人质,倒也没有多少用处。只是如今为泄愤而屠尽人丁,一来血光冲撞,父皇的龙体尚未痊愈,恐怕不好。二来,苏牧英在世上彻底没有了牵挂,做事便不会留余地。儿臣看,还是留一段时间为好。”
皇帝微微点头。
“此话有理。左右也不急于一时,砍头的事就先放一放。”皇帝说,“只是苏家,一个也活不了。”
太子觉得他话里有话。
皇帝果然道:“我已经派遣隐龙卫前去追捕先前分家出去的苏家三房。”
太子道:“他们已然分家,还要抓回京城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皇帝看他一眼,“太子,仁慈之心,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是,儿臣受教。”太子拜下道。
……
洛南道,柳犁镇上。
先是红极一时的炸鸡铺子关张,然后没过多久,那开了两年多的武馆也悄无声息地卖掉了宅邸,消失不见了。
柳犁镇重新回归了平静,
类似炸鸡的替代品层出不穷了一阵,但市场总会饱和。经过一整年的优胜劣汰,镇上仅存一家炸鸡铺子,生意也普普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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