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夕端着鸡汤在江川柏身边坐下,抬了抬手:“你头侧着,先喝点鸡汤?妈辛苦买来的。”
然而却见江川柏闭着双眼,微微晃动了一下,哑声道:“我不想喝。”
见状,夏怀夕也没强迫他,起身后,又被江妈妈拉着小声询问。
“川柏知道那个小刘牺牲了?”
夏怀夕点点头。
见状,江妈妈也是忍不住轻叹,“果然。”
“没事,就让川柏再睡会儿吧,妈还买了其他菜,咱们多吃点给他剩点就好。”
说是多吃点,实际上俩人也都没什么胃口,根本吃不下多少。
事情发生后第七天,小刘要出殡了。
江川柏勉强靠坐在轮椅上,说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仪式比较简单。
鲜红国旗覆盖其身,小刘就这么静静躺在台子上,军装领子扯在脖颈高位。
若不是此情此景,小刘就只是跟睡着了一样。
仪式过后,小刘被工作人员抬走了。
伤心欲绝的哭声在看见小刘被带进藏有焚化炉的房间后,瞬间放大了数百倍,响彻大厅,久久不散。
陪着儿子儿媳妇儿来的江妈妈,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憋了没一会儿还是掉眼泪了。
夏怀夕眼眶也有些湿润,垂下脑袋揉了揉。
视线微微抬起,她看见那搭在轮椅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向来平静浮于表皮之下的青筋正在用力暴起,似是要冲破出来。
山上送行,因为地形的关系,他们没跟上去。
只是静静守在山脚下,直至最后一声炮响落幕。
山风吹来,带着浓烈硫磺味。
仿佛是在向世间证明它曾经浓墨重彩地存在过,可最后还是随着风渐渐飘向远方,归于山林间。
......
悲伤在日子的繁忙之中,渐渐淡去,只在记忆中刻下深深的一笔。
夏怀夕用完了午饭,拎着饭盒准备赶车去县城。
大柱二柱乖乖跟在她身边,知道是去看望受伤的爸爸,即使对周围充满好奇,也忍住了。
病房里。
江川柏正坐在床沿上,双手撑在床面准备下地。
正巧,夏怀夕带着孩子进来,就看见他站起身险些倒去的画面。
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夏怀夕忍不住责骂了几句。
“旁边放着拐杖呢,你干嘛不用,知道你身体素质好,比别人都恢复得快,可你也不能这么折腾你这条受伤的腿吧!”
江川柏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嘴角微微勾起,“我以为我单脚也能走来着,这条腿伤了,另一条腿总不能也给躺废了。”
“你总能想到千百个自信狡辩,之前你还说过你最厉害,可以保护所有人呢,结果这次你不还是受伤——”
夏怀夕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偷摸看去床上的人。
江川柏侧着头,正看着床内侧的大柱二柱,嘴角淡淡,看似在笑却又不在笑。
她知道他是又想起小刘了,他始终是对小刘的死抱有愧疚的。
头几个晚上,夏怀夕半夜醒来,总是能看见江川柏睁着眼睛看窗外。
不睡觉,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有时候江川柏会假装刚醒来,让过来查看的夏怀夕安心,听着夏怀夕说说话,配合喝两口水,再合眼睡去。
他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实际上,夏怀夕什么都知道。
故意算了时间起来,故意又想起白天江妈妈交代了却忘记说的话。
“怎么了,你站在那儿盯着我看干嘛?”
夏怀夕回过神,对上江川柏笑意盈盈的脸,还是有些恍惚。
“就看看而已,怎么还不让我看了。”
“怎么会!我这么好看的脸,当然要给媳妇儿你看,而且你要想,我还愿意给你摸!”
江川柏笑呵呵的就抬高了下巴朝向夏怀夕,示意让她摸来。
夏怀夕瞧了一眼,轻哼道:“你脸都没洗,脏死了,我才不摸。”
“呵呵呵......”
二柱不知何时脱了鞋子爬上病床,坐在那儿听得呵呵直乐。
江川柏冲他和大柱招了招手,在他们都靠拢过来后,全揽进怀中。
新鲜冒出的青渣还没来得及刮去,江川柏就顶着这胡渣脸朝他们蹭去。
有些扎有些痒,反正逗得俩兄弟都咯咯直乐。
“哈哈哈......痒死了......”
“哈哈......啊,妈妈快救我们!快把爸爸拉开!”
看他们父子仨玩得开心,夏怀夕也忍不住笑。
直到害怕江川柏腹部伤口会崩,才提醒三人适当休息会儿。
病房外,一行熟悉的白大褂路过。
夏怀夕思忖片刻,给江川柏放好饭菜后,拿起了保温壶。
“我去打水,妈说了,你得把这些菜都吃完,再像之前那样浪费粮食,她就过来揍你。”
说完,又不放心,指着嘴馋的俩兄弟,交代道:“这是爸爸吃了长骨头长肉的,你们俩可不许嘴馋,盯着爸爸吃,知道吗!”
夏怀夕出了病房,走了一段后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找到当时手术的医生询问江川柏腿的情况。
“夏同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也是学医的,虽然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也请你站在医者的角度理解下。”
夏怀夕听到这话,心里猛然戈登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医生说道:“以江团长现在的恢复情况来看,我们当初的预期发展是很可能的。”
“那......就没有其他治疗方法了吗?或者国外会不会有类似的治愈案例——”
话音戛然而止,说再多也是无用。
她其实应该是比谁都清楚的。
江川柏的腿不会再恢复到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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