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全是江川柏率先开口说话的,出于对动物的爱心,夏怀夕觉着自己怎么也有理由回应两句。
夏怀夕斜眼瞪男人一眼,自脚边捡了根细长木棍,扫着脚边刺挠遮挡视线的长草,同样淡淡道:“没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
话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缓行探索,然而手下挥舞棍子的动作明显多了几分气性。
江川柏眉头微微耸起,看着她的背影,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以前让自己心里别憋着事,说出来俩人好说开解决,可到了现在,心里生气又藏事的人却还是她。
难不成真得大吵一架不成?
江川柏并不喜欢吵架,那种感觉不好,刚当兵那会儿还会忍不住,后面就磨出来了。
而当初为了气走夏怀夕,他又试着招惹,不仅没惹对方吵起来,他自己心里倒是难受到窒息。
更别提早上,他一门心思都在身后,险些走错方向。
眼见前头夏怀夕越走越远,江川柏的担忧也在不断聚拢扑涌而出。
山风再次吹来,他紧闭的双唇再次紧了紧,再掀起微垂的眼眸,折出了几分疲倦和狼狈。
迈出脚沉重踩下,之后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江川柏的心头上踩踏,生闷的疼痛,即使舒爽的山风,灿烂的阳光,都无法从中缓解。
相比起江川柏起起伏伏的心理活动,夏怀夕早就陷入工作之中。
就在刚才,她意外挖到了一株天麻,虽然药材并不罕见,但胜在质量好,个头大,还是自然生长的,远胜于其他产地。
有了这么一个好开头,夏怀夕哪里有闲心思顾上身后的江川柏,握着小铲子就在附近继续搜寻。
可惜,这株天麻仿佛就是这片土地的独子,植株周围再也没找到第二株。
好在夏怀夕心态好,也不是非得执着于高品质天麻,看见想要的或有研究价值的草药,也顺带采摘了一些。
学中医的也知道能这么快找到一株品相好的草药实属难得,而能找到一大片的那更是撞大运的运气了。
如此一来,夏怀夕着实是很忙碌的,这么大一片区域要找,还得在约定时间赶回去集合。
“这个要吗?”
就在夏怀夕刨半天土实在受不了起身捶腰的功夫,一只沾了泥土碎叶的大手伸了过来。
是一株三七,品相普通,可拿去卖倒也能卖上好价钱
夏怀夕没拒绝,指了指脚边的竹筐示意他放进去。
她没问江川柏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草药,只是站立在那儿静静看江川柏手下的动作。
十分娴熟,似乎还能靠特征区分两种极其相似的植物。
“这几年我也学了一点,正好认得。”
江川柏蹲着,说完又起身抖了抖工具上的泥,回头对上夏怀夕等待回应。
山风吹来,带着枝叶擦响和远处的说话声,唯独迟迟带不来夏怀夕的一句话。
憋了好久,江川柏终于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郭老师?他根本配不上你!”
“......你疯了!”猛然被吓了一跳,夏怀夕瞪大眼睛骂去,“根本没有的事!”
却见江川柏神色一亮,张开双臂笑着鼓励她。
“对,我是疯了!你继续骂我,来,骂呀!”
夏怀夕不明白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对他这笑看得心里发虚,连忙背上竹筐快步向前,边走边又骂了一句,“你真是疯了......”
身后,江川柏紧追不放,缠着夏怀夕让再骂他几句。
夏怀夕多骂一句,他就显得越高兴,那模样活像是真疯了一样。
俩人就这么你追我赶,拉拉扯扯地又往前头去了一顿路。
斜方向远处的某个角落,郭老师愣愣地站立在齐膝高的草丛中。
他笔直着身板望着远处,宽大的镜框后面是一双落寞的眼睛。
“真欢乐啊!”小郭立在郭老师身侧,望着那两道纠缠的身影,适时出声打击。
“郭老师,你看啊,这夫妻俩的关系就是比我们亲啊,我还从来没见这样活泼的江哥呢,跟个小鹿儿似的!”
两年多了,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夏怀夕,在学校里她对每个人都很尊重,礼貌,耐心,温柔。
相比起同级学生,夏怀夕更加稳重。
两年多的相处时间,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夏怀夕的全部面貌了,可没想到自始至终所有人包括他,都没见过两年前的夏怀夕。
远处山风吹来,带着青草野花混杂的自然气息。
倏尔,郭老师豁然地笑了,抬手扶了扶眼镜,喃喃道:“嗯,确实挺好的......”
......
“你生气了?生气那就跟我吵架,你打我骂我都行,就跟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一样,你不是总骂我跟冰块一样,你觉得我哪里不好,随便你骂!”
“哎呀,你烦死了!”
“对对,你再骂两句,其实我也没烦过谁,只有你,我这辈子也就这么烦过你。”
“你......”夏怀夕刚想骂他是不是变态,反应过来这似乎会让对方更加兴奋后,气鼓鼓赶紧将嘴里的话换了一套,“江川柏你别跟着我,走开!”
“等等......”
“等什么等,你是不是变态,是不是心理不正常,是不是犯贱!你没看见我现在正忙着呢嘛,闲得无聊就滚回去睡觉,我用不上你保护唔......”
带着土腥味和草腥味的大掌突然盖来,结结实实将接下来的话语堵下。
“嘘——”
江川柏一改方才的无赖轻松,迅速将人护着躲在树后。
他双眉紧锁,深邃鹰眼向四周缓缓扫射,敏锐警惕,不放过一丝可能性。
一时之间,周围陷入了紧张危险的气氛当中。
夏怀夕被护在怀中,隐约有所察觉,连带着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着缓下。
耳侧靠近男人的胸膛,然而隔着几层布料,也依旧能听见那布料之下的心脏跳动。
一声接着一声,是再健康不过的窦性心律,可却着实烫了夏怀夕一脸。
夏怀夕知道,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满眼粉泡泡的时候,她一把抓下阻碍自己呼吸的大掌,努力小口缓慢喘气。
待稳下后,才小声问:“怎么了?”
“有动静,不清楚是人还是动物。”
闻言,夏怀夕才发现他们俩人似乎走得更远了一些,脚下茂盛的草丛也更高了一些,都已经超过腰部。
远处,更是不见师兄他们的一点影子。
簌簌——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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