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在他清醒的时候,这种表现意味着什么。
一种慌张、无助甚至是害怕。
从眼神的解读里,警察往往能获得很多他们想要得到的结论,说谎或者刻意隐瞒,到最后都会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做到一点破绽都没有。
彭意盯着顾悠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能感受到顾悠州在审讯室里坐下之后,眼神就有意无意地在看她,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地盯着地面。
彭意不想插嘴,人既然是罗言衷带回来的,那他更知道审讯的方向。
“你和彭远之是大二的时候就认识的吧,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在一起搞系统相关的东西了吗?”
一号冷不丁地开口,彭意看了他一眼,她知道面前人已经做过了不少地背调。
“嗯。”顾悠州只是淡淡应声。
“陈武...你有印象吧?”一号说着,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笔。
“以前的邻居。”
“不止吧?只是邻居的话,怎么会让你如此好心地替他的妻子补齐医药费,他又怎么会答应你帮助你们替换掉童一永。我查过这个陈武,之前在除蚁公司当过司机。”
一号接着说道,语气不紧不慢,就像毒蛇躲在草丛里吐着信子等待猎物靠近一般。
顾悠州听到这个话之后,慢悠悠地抬头直视着说话的那个警察。
“所以呢?我替他补齐医药费和他去换那个什么童一永,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巧合罢了,我和老陈关系不错,他来找我借钱,能帮我自然会帮,这有什么值得您怀疑的?”
眼神里的迷茫消失了,彭意全程看着顾悠州,他总给她一种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感觉。
这不太对劲。
“那好,我换个问题。前天你去市三院干什么?”一号直勾勾地看着他。
“帮老板拿药。”顾悠州说。
“那我就不懂了,你老板和他的主治医生那天待在一起,怎么还需要你专门去一趟医院拿药呢?”
原来是查到了这个,彭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号察觉到了彭意的目光,把那个拍下顾悠州去医院的监控画面递给了她。
是顾悠州没错,所以罗言衷不但发现了童一永的问题,也发现了顾悠州的事?
“之前我一直怀疑远之身边人,特别是温韵有问题,所以在我去监狱探查陈武的事情时,正好碰上了温韵去监狱给犯人们做心理评估,多巧的事?你去过三院后,温韵就去了监狱?”
一号说着便给彭意递了个眼神,彭意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份进货单。
“我如果没记错岛山监狱里关着岛山海关的某位前领导。”一号歪歪头,他所有的说话语气和习惯都和罗言衷一模一样,彭意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他,自己晕倒的这段时间,罗言衷竟然发现了这么多事情?!
监控室里的谭鑫和小枝在听到这些后也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切线索确实都能串联起来了,那顾悠州...真的是幕后凶手?
“彭姐,出去说两句。”一号小声地在彭意耳边嘀咕了一句。
“要说什么?”审讯室的门关上后,彭意先开了口。
“虽然远之摆脱不了嫌疑,但是他是幕后老板的可能性远没有顾悠州大。你之前和我说过小奇的事,我顺便查了他的母亲,我记得你说过你家的老房子是她帮忙卖出去的,买家是一个姓刘的女人,合同不是最近才签订的,而是一年多以前。
我顺着买家的信息,寻找这个人...我说实话当时知道是谁之后,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别卖关子了,快说。”彭意拧眉,这是她相信彭远之就是真凶的最大原因,老宅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彭远之没关系。
“陈武的妻子,刘知颖。”
彭意看向一号,表情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顾悠州借刘知颖的名义拿下了我家的房子?”彭意显然无法相信这个说法。
“老罗,我哥曾经亲口给那个女人解释过,说我家发出的巨响是闹鬼,所以不卖给她,也就是说房子里发生过的事情彭远之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真的说不通。”彭意摇摇头。
“所以我说,他不是没有嫌疑,他可能是包庇者也可能是参与者,但是太多意外出现的线索都和顾悠州能对上,我现在不得不谨慎的去分析每一个人,李义东的事不能再上演第二次了。”
彭意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坚定,心里自然也会有些许动摇,如果按照罗言衷的说法,彭远之可能只是有过这些想法,说给顾悠州听过,但是并没有打算实施。
当知道顾悠州确实在做这件事之后,因为觉得是自己的想法诱导他走上歪路,所以不得已加入他们好像也说得通。
彭意试图给自己洗脑,可是这太奇怪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我回去自己消化消化,现在出现的线索对我来说太冲突了。”
彭意摆摆手,没再回审讯室内,而是自顾自下了楼,回到了办公室里。
抽屉里的糖要见底了,她随手剥开了两颗,一起放进了嘴里。大脑需要糖分的加持,她必须捋清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干扰信息。
打开电脑,彭意想看看之前所有的案件记录,如果没有思路了,那就从头开始,找到每个岔路口的疑点,把所有的都看清后,自然也就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
在确定一号已经打入了警局内部之后,彭远之才放下心回了家。
厨房的锅里还有他走时炖的姜茶,小丸子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彭意他们几乎是在他出门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家,并且一直没有回过家。
头有点疼,可能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把外套挂好后,在走进房间之前,他扭头看向了书房。
如果罗言衷和彭意聊过些什么,她会不会已经怀疑上了自己...这个家里唯一有可能藏有秘密的地方就是书房,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每次离家前会习惯性地锁上书房,所以走进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转...
门没锁。
开锁的手就僵持在了那里,彭远之确信自己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那就意味着,有人进了书房。
是彭意还是小枝,或者是他走了之后折返回来的罗言衷...
无论是谁,他都不希望这件事真的发生过,站在书房门口扫视了一圈,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书架上所有书的位置都没错,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也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屏幕是黑的,抽屉里的东西也没有问题...除了书房的门没有锁,其他好像都没有变化...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最后一个抽屉上,抽屉倒还是锁着的,但打开后,彭远之却猛地呼吸一滞,铁盒被人打开过...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呢,因为铁盒的年代实在久远,边缘早就生锈地不成样子了,每一次他想看看木马,打开盒子时,总会掉下些铁屑屑在抽屉里,他很在意这个,所以每次都要把抽屉清理地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可是打开盒子的人没有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在抽屉的角落里有一些很细碎的铁屑,彭远之一眼就看见了那不属于抽屉的颜色,所以他笃定盒子被人打开过...
如果是彭意打开的...彭远之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不希望彭意会看到这个木马,这个会完全打破他辛苦伪装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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