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卫所。
书房内。
看着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陆凌川,徐辉祖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还在怪我?”
陆凌川依旧沉默,这次连头都懒得抬,直接把徐辉祖当成了空气。
徐辉祖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没有告诉你锦儿的下落,你在怪我,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我答应过锦儿,替她保守秘密,总不能言而无信,但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派人暗中保护着她,她绝不会有事。”
“明日就是你和江都郡主的大婚之日了,即便此时知道锦儿的下落,你又能做什么?难道要违抗圣命,拒绝与江都郡主成婚?”
“如果真的是那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清楚!就算锦儿从未离开京都,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你冒如此生命危险!”
“事已至此,暂时分别,对你们二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听着徐辉祖苦口婆心的劝解,陆凌川露出了一丝挣扎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一丝无法言喻的歉疚,再次从心底升起。
良久之后,陆凌川的态度稍微有些缓和,抬手示意了一下,邀请徐辉祖落座。
虽然他的确怪过徐辉祖,但问题的根源原本就不在徐辉祖,一个做哥哥的,希望保护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又有什么错呢?
“徐兄来此,有什么事吗?”
陆凌川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了一句。
徐辉祖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认真道:“你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暴虐?我知道你一定是奉了老头子的命令,但事情何必做得这么绝?!”
“你知不知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背后说着你的不是,虽然他们表面上怕你敬你,但你这么做,无异于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一旦将来你犯了什么错,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不会放过你!”
言语之间,虽然带着些许埋怨,但却充满了对陆凌川的关切。
陆凌川冷哼了一声,淡然道:“那不是挺好的么?”
徐辉祖皱了皱眉头,无奈道:“好?!哪里好?!得罪了所有人也称得上好?!”
陆凌川道:“老头子巴不得每个人都斗来斗去,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暗中互相结党,同流合污!我这么做,正合他的心意!”
徐辉祖愣了一下,迟疑道:“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是老头子的阴谋?”
陆凌川冷笑道:“不然呢?!他巴不得我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我!”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帮他铲除异己,再顺便孤立我!让我成为孤臣!”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徐辉祖皱眉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你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与所有人为敌,他的确会更加放心的重用你。”
“可是一旦长此以往,对你而言,岂不是处处如履薄冰?!虽然得到了恩宠,但却与所有人成为了敌人!”
陆凌川冷笑道:“既然我看穿了他的心思,当然不会乖乖跳进这个陷阱!他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掌控我,困住我!”
“但他错了,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徐辉祖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陆凌川,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你全都明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把自己陷进去了,小心不可自拔。”
“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了,如果可以的话,这场杀戮就适可而止吧,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别真的成了老头子的爪牙。”
陆凌川淡然道:“放心吧,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只不过借着这次的机会送他们一一去见阎王而已。”
徐辉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明日你会来么?”
陆凌川看着徐辉祖即将出门的背影,淡淡的问了一句。
徐辉祖停下了脚步,眉宇之间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迟疑道:“大概去了不了,有些公务要处理,今夜前来,就当是提前向你祝贺了。”
随着话音落下,徐辉祖不再逗留,径直出门离去。
陆凌川坐在书案后,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脸色深沉。
徐妙锦的离开,不但改变了陆凌川的行事作风,也让他和徐辉祖之间的关系也蒙上了一层忽远忽近的感觉。
...
与此同时。
北平城。
燕王府中。
已经宽衣上榻的燕王朱棣被一阵低沉的敲门声惊动,皱了皱眉头之后,只好重新穿好了衣服,来到外间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人是朱能。
“这么晚了,何事?!”
朱棣沉着脸,不满的喝问了一句。
朱能立刻拱手一礼,压低了声音,轻声道:“王爷,京都传来了消息,出事了,是关于二殿下的...”
听闻此言,朱棣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里间,急忙关上了房门,带着朱能快步向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之后,朱棣面色略显凝重的看着朱能,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朱能紧张的看了朱棣一眼,低声道:“钱荣传来消息,二殿下被人砍去了双手,成了半个废人...”
听闻此言,朱棣忍不住浑身一震,瞬间满脸愤怒,厉声道:“什么?!谁干的?!怎么会这样?!”
朱能眉头紧锁,无奈道:“据说是受不了太学课业,打算偷偷逃回北平,但却在城外遇到了劫匪,被劫匪所伤,后被出城办差的陆凌川偶遇,救下了二殿下。”
“但此事过于蹊跷,钱荣怀疑,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陆凌川,因为二殿下在太学中曾怂恿皇字班学子集体罢课,与陆凌川作对...”
朱棣阴沉着脸,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追问道:“消息怎么是钱荣传回来的?!密监司呢?他们就没有一点消息?!”
朱能无奈道:“据钱荣传回的消息,密监司已经被人连根拔了,所有人全都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很有可能也是陆凌川所为!”
朱棣紧握着双拳,冷声道:“既然煦儿已经重伤,朝廷为何不派人将他送回京都?!”
朱能叹了口气,低声道:“恐怕短时间之内二殿下没办法回到北平了,因为陆凌川已经以重伤未愈为由,将二殿下留在了回生堂,任何人不得接近!”
“京都王府的管家金荣原本想要到回生堂探望二殿下,但却被锦衣卫强行赶走,之后便下落不明了,应该已经被杀。”
“结合所有的这些,钱荣才怀疑一切都跟陆凌川脱不开关系!依属下之见,二殿下很可能已经被陆凌川当成了人质!”
“这是冲王爷您来的!”
听到朱能的回答,朱棣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一脚飞出,直接将旁边的一把椅子踢成了粉碎!
虽然自己的这个二儿子自幼顽劣,给自己闯了不少的祸,与大儿子比起来并没有得到他的太多喜欢,但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如今不但成为了废人,还受困京都,被人当成了人质,这口气他怎么能够咽得下?!
“王爷,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陆凌川扣押二殿下,早已不是秘密,而陛下却似乎并未干预,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属下实在不解!”
朱能脸色凝重的看着朱棣,担忧的问道。
朱棣眯了眯双眼,狠狠地咬了咬牙,冷声道:“暂时封锁消息,别让王妃知道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将煦儿接回北平!本王这就去拟写奏折,请求父皇派人将煦儿送回北平!”
“你立刻去通知道衍,尽快派京都附近的密监司潜入京都,如果父皇不肯放人,那就想办法救出煦儿!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随着话音落下,朱棣便快步走向了书案,准备连夜起草奏折。
而朱能则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前去与道衍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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