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金旻很远就看到两鬓带些霜的金风,开开心心的背着书箱跑过来。
金风接过书箱,语重心长道:“慢点!多大的人了!还那么跳脱!”
金旻扶着金风说:“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就别教训我了。”
金风望着儿子白净的脸庞,想起师父说自己是’白瘦猴子‘的意思了!少年看起来有些单薄,俊美的脸上带着稚嫩,眼睛灿若星辰,像极了于宝珠。鼻子和嘴巴倒是像自己。不说话的时候,倒也端方。
果然隔代亲!这金旻在老狗的眼里就不是’白瘦猴子‘了,在他口中成了’玉树临风一少年‘。金风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偶尔看这小子不顺眼。
“爹,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样?娘呢?爷爷和外婆呢?尧叔怎么没看见呢?大画叔怎么没来接我?喜乐兄弟这会儿也该下学了,他怎么没来接我!亏我还时常给他写信呢。”
听着金旻得啵得啵的说一大堆,顿感头痛,还是觉得他不回来挺好的,哪怕宝珠念他,也好过儿子念经。金风没好气的问:“你要我回答哪一个?”
金旻一听,就知父亲烦自己了。赶紧闭嘴,抬头往前一看,开心的张开双臂,去狠狠抱住将才他念的一大堆的人!
于宝珠给他擦了擦没存在的汗,掸了掸他身上的灰。直说他瘦了,金风看着明明有些圆润了的儿子,倒也识趣的没说话。
老狗轻轻的捧着金旻的脸,如珠如宝的,看了又看。金风就想到师父那蒲扇大的掌,时常拍在自己肩上……瞬间看金旻又不太顺眼了。
喜乐和他还是如小时候那般,抱着转圈,大人们看着亲和的兄弟俩,很是开心。过后尧公子狂揉着金旻的脸,弄得黄大娘直打他的手。大画慈爱的摸着两小的头,大虎一把揽过小家伙,招呼着大家回去叙旧。
这两年金旻不在,他们都想念的紧。没人在意金旻考得怎么样,让金旻想显摆的心受到了冷落。
众人都想不到,在外边端稳自持的金旻,在家人、熟人面前竟是这般的小孩心性。这一点倒是像于宝珠。
这几年于宝珠已经把绣坊交了出去,安心的在家打理家务。这些年,金风时常外派,在江河中,常有湿气入侵。再加当年寻找天拢山时,受过重伤,伤了根本。而这里又没有灵气,无法调息运功,也没有丹药可以治伤。
于是,久而久之,又是肉体凡胎。当年的伤便成了隐患,随着年纪上来,这些隐患慢慢的显现了出来。若不是老狗教他的功法,恐怕这几年已经无法荷负。
如今也就是过于劳累或者天寒时,身上才隐隐作痛。这种痛又是如附骨之痛,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于宝珠倒是当年虽被小白姐姐的一口“息”,保住了根脉。然当年的罡风,也让她吃尽了苦头。虽然不像金风那般,但身体也日渐衰弱下来。
是以,金风开始培养接班人,事务也少了许多。两夫妻除了儿子的事,便侧重于养护身体。这些是金旻都不知晓的事。
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时,出去闯一闯两夫妻也很支持。都不期望他能有多大作为,平安喜乐就好。但金旻这孩子,从小就聪颖闻达,他们也不想因为自己而阻碍了孩子。就一如金风当年出去修行时,自己的父母那样。一如于掌门对于宝珠的殷殷爱女之心。
因为金风和于宝珠如此开明旷达,所以金旻多了许多孩子身上没有的舒阔,潇洒和自在。在宠爱里长大的孩子,总是更有底气面对一切的。
这些年金旻也不是一帆风顺,也经历了许多坎坷。然而哪怕对着自己的兄弟喜乐,也是报喜不报忧。信里面不是好吃好玩的,就是各地风景民俗。
金旻知道喜乐准备接大画的班,等这两年结业就去邮驿。他早就和金旻通信说不愿意离开无双城,要替金旻守着这些老人,和自己的爹、爷爷。
于是金旻总会尽力的在信上写自己去过的地方,比如还有比无双城更浮夸的城,五彩斑斓的,这座城里以大鹏鸟为神鸟。还有同河秋色,一到秋季,青碧的河水便成了青紫色。尤其晚上有月亮的时候,月投进河里,皎洁的月变得更加圣洁,好似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还有千江,有意思的是平日都是枯水,是以在江心处有一座观月寺,对面有一座落月观,有一浮桥连接两处。里面一僧一道,时常谈玄论道,引得许多方外人士、隐士和书生去旁听。或都有所得。
冬季是丰水季节,水位逐渐上涨,这个时候便要渡船而去。有些人也会趁这个季节泛舟江上。水是暖的,冬季一点都不冷。而夜晚,月投在水里,在各个方向,每个波光里都有一轮月。这便是名副其实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了。
也许真的是上了年纪,金风和于宝珠在金旻不在的日子里,总是会在院子里烤着火、或喝着茶。回忆当年,小时候的事情。修行时的事情,还有来到这里的事情。夫妻间不知不知觉,竟然走过了那么多的春秋。
金风说:“这也辈子,虽有遗憾,但也不悔此生。”
于宝珠握着他的手说:“我的道心,没有师兄这么坚固。早在方丈村的时候,就一度有放弃修行的念头。那个时候啊!万念俱灰,后认识了涂家,就觉做凡人也挺好的。凡人反而心有慈悲,行者修行,却那么多计算心思。”
金风回道:“你不是道心不坚,而是心性纯良。”于宝珠笑眯眯的说:“师兄这些年,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金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尖。
金旻得了解元的事还是传了回来。
大家都觉得他要继续考的时候,又传来他在城主府领了职。金风和于宝珠本就是修行人,对于世俗成就比一般人看的淡泊,且早就摸清了这小子,也认命了。从小,他们作为父母的,就无法管教他。
金旻笑嘻嘻的说:“明天我就去汝宁书院任课。终于可以报了当年进学之仇!那些小子,一定要受自己受过的苦他才能平了意气。”
金风说:“要不是汝宁书院都知道你的斤两,且重学重德,对浮名并不是很在意。就你小子……”
老狗打断道:“我孙子可是允文允武的好少年!看看这玉树临风的样子!”
金风垂眼,幅度小小的撇了嘴角。老狗看在眼里,表面面露不屑,实则嘴角上扬道:“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争宠!”
金旻笑眯眯的,眼眶微湿。在决定去领职之前,他悄悄和喜乐说:“我要留下来,爹娘的身体似乎不大康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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