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大雁村里面的叶子黄的、红的、绿的各色相间,三面的小山上也不再是一片碧翠。一座山的红叶比较多,一座山的黄叶比较多,还有一座山深紫色的叶子比较多。
村子里的那条河,变得寂静了很多。夏天时碧透的河水,如今变得深了一些,像翡翠一般的。不时有村民泛舟河上,为了钓鱼。这个时节的一种鱼,正是鲜美的。
季老头也带着季回,和易家老头一起钓鱼。易老头看着大雁村的秋景,心旷神怡,不由诗性大发!季老头听后直叫好,易老头笑问他:“老哥,可听了有些心得?”
季老头欧胡子一撅,说:“我就是听你念得好听!什么心得,我一个大老粗。”
易老头笑道:“老哥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一颗最珍贵的心。”
季老头听懂了,易老头是夸他的意思。高兴的眉飞色舞,临回家时,多送了一条鱼给颗粒无收的易老头。
易老头笑呵呵的收了,看到易老头转身,季老头用自以为小的声音季回:“孙子,爷爷问你,你易爷爷说的王子飞波是啥?”
还没走远的易老头,听到季老头这可爱的提问。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他的大孙子出来,看见自己的爷爷如此开怀,问他:“爷爷可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了?”
易老头摆手说:“是爷爷以前狭隘了,今日方知这大雁村是福地。”
今晚上,村子里好几家都吃鱼。各种鱼的香味,弥漫在大雁村里。日子过的好些的,用油炸,也有讲究的比如易家,日子过的清贫些的就放点野姜之类的避避腥味,熬成鱼汤。
其实在整个日子都很苦的地方,只要有吃就很好,更何况是肉。
季老二家的手艺不错,本来没有什么调料的鱼汤,硬是被她熬出了美味。待鱼汤熬好了,季老头喊季回给易家盛了些去。季回乖乖的拿碗,盛了满满一碗过去。
没一会儿季回回来了,季老婆子赶快给她的大孙子舀鱼汤。季老二家的照顾季福,二丫照顾季全。季老二给自己媳妇儿和两个闺女盛汤,被季婆子剜了一眼。
他们开开心心的吃着少见的丰盛晚餐,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外的人声。细细听是易大郎,季老二立马放下碗筷就出去。
只见易大郎也端着一碗鱼肉,有些局促的望着季老二。还没等他说出来意,季老二就接过了碗,说:“快回去吃饭吧!晚了没了,明儿我让季回把碗给你带回去。”
易大郎松了口气,行了个礼。留下一道十分雅正的背影给季老二。
回到饭桌上的季老二,边给爹娘子女媳妇儿夹肉,边说:“那易家大郎一看就没给人送过食儿!小脸涨的通红!这读书人啊,不仅长得好看,连走路都好看呢!是和我们这些地里刨食儿的不一样!”众人点头。
季回看见父亲给自己留了块最小的,就把父亲碗里的肉夹到自己碗里,把自己碗里这块大肉夹给了父亲。季老二看到这情景,连忙要把自己的小肉夹回来:“爹不太喜欢吃鱼肉!”
季回故作委屈的说:“可是爹您吃这么一点,儿子就吃不下去了!”然后小手拉着季老二满是老茧的手。又说:“爹,您又瘦了!”
一句话,让季老二夫妇眼睛湿润了。季老头和季婆子见此情景,也欣慰无比。季老婆子说:“我大孙子孝顺你的,你就吃吧!”
季老二说了一声好,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季回看着两个姐姐碗里也没什么鱼肉,挑了一些给她们。季老婆子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季二丫摸着季回的头说:“小弟你吃,姐姐够吃了。”
季回笑嘻嘻的说:“我都已经吃饱了!”还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二丫和三丫帮着季婆子洗碗,季老二家的抱着两个双胞胎回了房间,季老二扫着院坝,季回擦桌子。季老头劈着竹子,编竹篾。
直到天黑尽,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夜色里。偶尔有狗叫声,和婴儿的哭声。
深秋的大雁村,到了夜晚还是很冷。
第二天清晨,叶子飘的满村都是,村里人除了收拾自己的院坝,也顺便清了自己家门前那一截儿路。
季家人除了双胞胎,都起来了。季回和易家的少年跟着季老头练拳脚,季婆子和季老二家的准备早饭,二丫帮着烧火,三丫捡鸡蛋。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井然有序的。
刚吃过早饭,就听到马的声音,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到一辆马车,一直走到季家门口。
马,对于村民来说也不是不常见,在大河镇,时常看到骑马的军爷。可是马车还真没怎么见过,好多人都很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想着田间地头,又扛起锄头下地去了。比起看稀奇,吃饭对于村民来说更重要。
马车到的时候,季家人都出来了。唯有易家,也就小孙子在他们院子望了一眼,也飞快了的进屋去了。还把门也关上了。
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个大娘,微胖,长得很有福气。衣服是上好的棉,戴着的是银镯子,头上还有也是一支银钗。
季老婆子是没过这种阵仗,季老二家的一看,就走在婆婆面前低声的说:“应该是哪家的仆妇。”
季老婆子心里咂舌,但脸上推着笑容问:“贵客这是……”
那仆妇说:“我是从都城过来的,赵季氏是您家的闺女吧?”
季家人听到仆妇问的是季大姐,心里咯噔一下,恐有什么不好的事。季婆子连忙说:“是是是!不知……”季老二家的戳了戳季婆子,季婆子立马醒悟的说:“哎!看我!您请进去坐。”
仆妇拒绝了说:“我立马要赶回去呢。”说完给随行的小厮车夫使了个眼色,小厮车夫从车厢里抱下来一堆东西。
什么棉布啊、米面油、各色点心及羊肉。拿着这些东西就往里搬,不等季家众人阻拦,他们就已经放好了。小厮从怀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书信,仆妇拉着季老婆子说:“赵季氏是个好的!为了救我家夫人……亡故了。”
季婆子只听见一阵耳鸣,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季家人一阵手忙脚乱,那仆妇见状也带着人走了。临走前,塞了几张银票在季老二家的怀里。
季婆子醒了后,嚎啕大哭。她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女儿就这样死于非命。
季老头拿着信找到了易老头,请他帮忙念信。那是季大姐找人帮她写的……
而后大家才弄清楚,季大姐这几年是被休了无颜回家。后来结识了仆妇的主家夫人,夫人看重她的刺绣手艺,就带着一起上都城。信里还有张五十两的银票。
只是,季大姐怎么死的,季家都没弄清楚。是哪家夫人,也不知道。虽然仆妇给了三百多两银票,可是季大姐再回不来了。
季大姐的死亡,像乌云一样,笼罩了季家很久。季老头这时更感悲凉:升斗小民,生死贱如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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