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体温应该没有差别,但温特斯此刻却真切地感觉到安娜的身体滚烫。
“你……你……你要干嘛……”蒙塔涅准尉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安娜伸出胳膊,环过温特斯的脖颈,然后……解开了温特斯胸甲的皮带扣。
温特斯现在穿着的仪仗盔甲可不是配发给普通剑盾手那种粗制滥造的胸板甲。这套仪仗甲虽然不太合身,但却是一整套做工精致的四分之三板甲。
这套盔甲对于核心区的保护尤其严密。如果是在肉搏战中碰到,足以令最高明的剑手头痛。
可就是这样严丝合缝的盔甲,还是被女人们从腋下、腰下的缝隙塞进了好几张手帕。温特斯甚至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太挤了。
温特斯自觉地解开了臂甲,果然也被塞进了两张手帕。
“你还挺受欢迎的嘛……蒙.塔.涅.大.人。”安娜好整以暇地把手帕一张一张叠好,一字一句地说。
手帕上都喷了香水,车厢里异常芬芳。
温特斯无奈地说:“这头盔一戴上,里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受欢迎,那也只是这身盔甲。你穿上这身,在广场里转一圈,收获肯定比我还多。”
安娜扑哧一声笑了,把叠好的手帕放进温特斯手里:“好啦好啦,这些手帕你留着吧。等你老了,可以拿着回忆一下自己的光辉岁月。”
“我用得着吗?”温特斯也觉得又气又好笑:“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他把头盔扣在安娜头上,抓着手帕伸出车窗,开始集中精神。
虽然从绝对值的角度,温特斯的魔法水平进步并不显著。但经过了大量的战斗后,他使用魔法的技巧却和以前犹如云泥之别。相当于是力气没有太大变化,但发力和格斗的技巧却被锤打得日益精熟。
温特斯流畅地进入施法状态,释放燃火术,易燃的丝绸手帕瞬间起火。
摘下头盔的安娜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怕你收别人的手帕。”
“是我不想收,我怕。”温特斯只觉得筋疲力尽。
安娜娇嗔地瞪了一眼,突然附身轻轻用双唇触碰了一下温特斯的额头,随后若无其事地把那柄刻着某位小姐闺名的折扇扔到了窗外。
黑色马车缓缓驶离了议会广场。
……
实际上,德贝拉执政官做的那番——温特斯没有认真听、广场上的人们无心听的——演讲很重要。
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
但德贝拉用一次盛大的胜利巡游让维内塔人对三件事坚信无疑:维内塔已经胜利、维内塔正在胜利、维内塔还在走向新的胜利。
德贝拉借此机会宣布了三件事。
首先,未来将用缴获的塔尼里亚大炮和武器铸成一座新的圣马可像——这基本是维内塔人的传统习惯,当然用的都是老旧的大炮和武器;
其次,所有债务人都可以通过服役得到债务的减免;
最后,将会在维内塔的农村地区执行抽丁,以组建两支新的军团。战争仍将继续,直至维内塔最终胜利;
第二、第三件事其实是一码事:兵源。
常备军是募兵,精锐的职业军人;而预备役是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市民。
即半个大维内塔军团和整个圣马可军团全部由城市人口组成——其中大部分是海蓝市的市民。
这些被征召的预备役人员是城市的精华。接受武器训练和携带武器在维内塔是一种特权,疲于糊口的底层市民没有精力和钱财获取它们。
所以预备役士兵本质上是“公民兵”,是城市中富裕的商户和手工业者。他们每周接受一次军事训练,相当一部分预备役士兵的武器和盔甲是自行购置的。
正因为如此,虽然不比常备军精锐,可预备役士兵在赤硫岛上的战斗中也表现出了很强的战斗力。
但两支军团已经抽走了近一万名绝对城市劳动力——四肢健全的成年男性市民。
再继续大规模征召预备役,海蓝等维内塔城市的生产生活都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
因此新的军团和补充兵将会从农村地区征召……这个决定究竟是好是坏,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在胜利游行的一周以后,一支新的舰队在海蓝港集结完毕。
临行前,德贝拉执政官举行了盛大的出征典礼。
锣鼓喧天,号角争鸣,神职人员举行宗教仪式为舰队赐福。
德贝拉将一面战旗交至舰队司令克洛·泽诺手中,战旗的红色旗底上用金线绣制着一只雄狮,头戴王冠,背生双翼,一爪持着剑,另一爪持经书。
执政官庄严宣布道:
神赋予你神圣的使命,用你的勇气来捍卫这个共和国,并向那些胆敢侮辱他、侵害它安全的人复仇。我们将这面胜利的、令人敬畏的战旗授予你你的任务便是带着它凯旋,不得玷污它的荣誉。
在民众的欢呼声和礼炮声中,舰队缓缓驶离了海蓝港。
然而其实船上装的只有补充兵和军需物资,两支新的军团尚未集结完毕,甚至连番号还没确定。
克洛·泽诺也只是一名海军准将,军中地位远低于纳雷肖、安托尼奥和雷顿。
但大维内塔军团出征时没有举行仪式,圣马可出征时也没有举行仪式,反倒是一支小型补给舰队的出征仪式搞得热闹非凡,让知道其中内情的人不禁嘿然。
温特斯也在这支舰队中。
他之所以返回本土,押送俘虏只是兼职,主要目的是养伤。凯恩医生严厉地告知他“如果不想锯掉一支胳膊,就回家好好静养。”
可是休息三周之后,温特斯自觉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不想打仗,但安托尼奥在前线,巴德、安德烈、莫里茨都在前线,他无法忍受自己躲在安全的本土看着亲友浴血
因此温特斯·蒙塔涅准尉申请了提前归建。
岸上送别的人的面孔已经看不清楚了,温特斯回到了船舱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精致的挂坠,里面存放着珂莎和艾拉的画像……还有安娜的。
在小小的纸片上却能用细腻的笔触捕捉到被画者的灵魂,这是安娜的礼物。
安娜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给我写信!蒙塔涅先生,给我写一百封信,请每天都写。告诉我,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也会每天给你写!我会等着你……我会每天给你写信!也请给我写信吧!别忘记我……”
温特斯凝视了一会,把挂坠合上扣好,小心翼翼地挂回了脖颈。
临行前他向安娜承诺“等这一切结束后……离开军队或是申请一个安全的职务”。
“以中校军衔退役,其实也不错。”温特斯躺在床上,脑中思索着。
……
岸上,海那边的船影已经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一下。
伊丽莎白扶着泪眼婆娑的塞尔维亚蒂夫人,索菲亚抱着哭成泪人的纳瓦雷小姐。
艾拉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最年幼的自己最坚强,她其实也想哭,但她坚信一点“温特斯是不会出事的。”
……
同军人们一并出发的,还有委任官员、接收特使、商人、教士、投机者……这些非军事人员的数量,足有军事人员的两倍还多。
怀揣着光荣和财富的梦想,维内塔第四舰队驶向塔尼利亚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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