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儿垂下头就笑了。
许氏为他揉捏了身子,又为他解散了头发洗头,衡哥儿闭着眼睛,几乎许氏温柔的力道里睡过去。
之后许氏又从旁边的桶里舀了干净的热水为他冲洗,衡哥儿站起身来,冲洗干净了,许氏就将他从桶里扶了出来,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绒巾把他从头到脚地擦干,拿了里衣为他穿上。
许氏自然注意到了衡哥儿□和一般不一样的地方,她的眼神那一瞬间有些暗淡,但是很快她就又笑着说,“的乖儿子长这么大了,记得刚生出来那会儿,只像只耗子那么大。”
衡哥儿自己将里裤穿上,又展开手让许氏为他穿上中衣,一层层地加上衣裳,他垂头说,“等儿子再长大一些,就能够好好孝敬您了。”
衡哥儿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坐许氏温暖的卧房里,由着许氏为他的双手上了药,又用纱布包好了。
房里不仅有一方炕,又因许氏不大习惯睡炕而更喜欢睡床,房里就又有一架酸枝木拔步螺钿床,烧着的三个暖炉散发出的热气,让房间里十分温暖。
炕上是烧热了的,许氏让衡哥儿坐上面,还用被子将他搭好了,端了姜汤让他喝,许七郎坐炕上另一边,许氏让他也喝了一碗姜汤,还说,“看到大门口,也冷着了吧。下次不听话,姑母可不顾及,让吃几个手板心了。”
许七郎喝着姜汤,笑嘻嘻地撒娇道,“侄儿知道姑母最心疼,才不舍得打。”
许氏被他逗笑了,“看舍不舍得。”
说着,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耳朵,让旁边伺候着的大丫鬟去拿了面脂来,给许七郎脸上抹了一层,又给衡哥儿抹了一层,连坐一边椅子上候着听训的抱琴,也被她赏了一盒这金贵的面脂,然后又赏了抱琴银子和一对护手护耳,说他,“跟着大少爷进宫,宫里处处都要仔细着,也要知道爱惜自己才好。”
抱琴道了谢之后又表忠诚,许氏说,“是老爷选的,老爷选的自然不会错。不过,以后是跟着大少爷,大少爷才是最应该上心的正经主子,知道要怎么办吧。”
抱琴说,“奴才都明白,奴才是大少爷的。”
许氏这才点了点头。
季大从衙门里回家来之前,衡哥儿已经将宫里的一日报告给许氏听了,他删删减减,那些不能说的都没说,只讲了宋太傅和林师傅都是怎么讲课的,宋太傅作为博学大儒,的确是货真价实,不是浪得虚名,让他受益匪浅,而林师傅,也果真如京里所流传的那样长得英武俊美,只是不爱笑,整个过程都板着脸,像是大家都欠了他钱,而那百步穿杨的马上箭技,林师傅没有表演,双剑神技,就更是连剑也没见过。
衡哥儿说得活泼,故意逗许氏开心,许氏也果真是笑了,不过许氏可不是好糊弄的,之后就直接道,“宋太傅就不必说了,天下皆知的有学问的,自然不会是假把式。林指挥使,这内院里,也听过他的名头,为据说是极正直的。皇上能够赏赐给斗篷保暖,想来也是让咱们知道,他很看重,不会亏待,母亲只是担心跟着皇上的另外两个伴读,都是高门大户里的世子,会不会对不好。”
衡哥儿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笑意,道,“才第一日去,还没和他们混熟,不过看赵家的世子,是个极傲气目下无尘的,怕是不好结交,儿子也不想和他结交,徐家的世子,倒是要内敛一些,不过也傲气,他们今日都没怎么和儿子交谈,故而儿子没有他们的趣事讲给母亲您乐一乐。”
许氏又被他逗笑了,拧了拧他的嫩脸,“呀。”
坐旁边的许七郎得知衡哥儿和赵家世子徐家世子都不熟的时候,倒是比较开心的,他生怕自己是个过墙梯,衡哥儿去了宫里,就把他忘了。
看看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各房都来请了安,对于衡哥儿第一天去宫里,大家都挺好奇的,衡哥儿也不藏私,将宫里的所见所闻都讲给大家听了,他说得欢快,大家也听得高兴,听了一回,又对衡哥儿表达了关心,她们也就回了各自的住处去。
许七郎和衡哥儿一向是许氏这里用膳,几个正吃着,季大这时候才回府了,进了正房东间里来。
许氏赶紧起身为他脱了身上的披风,又亲自领着他进了里面净房去伺候他洗面擦手,然后为他换了一双棉鞋……
衡哥儿和许七郎这时候自然不好再吃,只得坐那里等,又让了丫鬟去让厨房里再上两个菜来,就是把单独做给季大端过来。
季大收拾好到饭桌上位坐下了,许氏他旁边坐下,丫鬟们已经摆好了他的碗筷汤匙,又上了菜上来。
季大先喝了许氏为他舀的汤,没有多问衡哥儿话,只是说,“先用饭吧,一会儿将宫里的事同说说。”
衡哥儿应了,于是又吃起来。
不过有季大,饭桌没有之前那么松快。
饭后衡哥儿漱了口,一会儿丫鬟又端了他的养身药来,衡哥儿喝了药,才和季大要去前院里说话,这时候许氏说,“老爷,有什么话就衡哥儿的房里去说吧。衡哥儿身子骨本就不好,今日宫里又累又冷的,您没看他已经疲乏了吗,又要出门遭一遭风,这可不好。”
季大听她这么一说,再看衡哥儿,的确看他精神不大好,他也心疼儿子,就道,“那好吧。”
衡哥儿和季大坐自己的卧房里,房里也是和许氏房里一样的设置,所以他就上了炕,的确是很暖和,季大就隔着炕桌坐他对面,才问起他宫里的事情。
衡哥儿便把对许氏说的那些说了,只是用了很稳重的词汇。
季大点点头,然后才道,“听说上午皇上罚了一个小太监,是因为那小太监弄脏了的斗篷。这是怎么回事。”
衡哥儿没想到季大消息这么快,照说要从宫里得到这些小道消息,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衡哥儿只好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还说了斗篷上鞋印的事。
季大沉吟了好一阵,然后才道,“平国公一直是支持皇上的,这次他送了孙子进宫做伴读,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据说皇上和平国公府世子关系一向不错,如果是他的书童故意弄脏的斗篷,大约是心里不忿受皇上的看重。这样没把事情闹起来,倒是好的,不然这么点事情闹大,和平国公府世子关系僵了,以后倒不好处。”
衡哥儿之前一直苦读书,又是个小孩子,朝中很多事,自然是不清楚的,此时听季大这么一说,心里才明白了些什么。
“父亲,那林指挥使,又是谁的呢。”
季大没想到他会把问题问到这个上面来,愣了一下,又深思了一阵,才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林家虽然没有封侯,但是林家现军队里,威望最高,比起几个靠军功封侯的老侯府来说,更像是侯府。据说林老将军和李阁老有些暗地里的关系,李阁老也一心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林仪,但是林家还没乐意。和林仪也没有太多交道,不过据看,他是个正直稳重的,到时候,还是会站皇上身边吧,当然,权势面前,这些也是说不准的。”
衡哥儿心里这下有底了,明白皇帝虽然宫里肯定艰难,但是也不是举步维艰,还是有很多大臣站他身边的,不管是为了将来的权势,亦或是为了保住正统,或者是为了当年先皇的恩情。
季大又和衡哥儿说了几句话,衡哥儿还有课业没做,他也就先出去了。
衡哥儿练了一下午箭,手臂软得不行,写字都很艰难。
而宋太傅布置的课业可不少,他忙到二更了,才勉强把课业做完,许七郎想找他玩,也被打发走了。
许氏则是对他心疼不已,又让做了宵夜,让他吃了些东西,又拿了药油替衡哥儿揉了酸软的手臂,才让他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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