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轩道:“如此,需得劳累小王大人帮忙参详。本官属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王源抬眸,看着顾明轩道:“顾大人何出此言?顾太傅是三朝老臣,他的事,就是大魏的事,本官自该竭力。还请顾大人仔细说一说详情?”
顾明轩感激地眼睛都红了。
父亲是文官之首,对上武将都有敢略其锋芒的底气。
可对上王源,总有股不甘,却又不得不服,暗中一直在较着劲。
今日父亲有难,谁知王源如此大气,一点推脱之辞都没有!
异位而处,若是今日王源蒙难,不知父亲是否也会如他一样,绝不推辞?
顾明轩心念电转间压下心里的五味,整了整思路缓缓道来:
八天前,顾太傅带着长子、带着礼部官员、带着从三大营挑出来的一万人,在萧大将军的长子萧峰、骁骑营副统领的保护下,一路往西而去。
按照姬无良抓获的西安府先锋小队交代,福王世子的部队应该在离京大约五百里左右的地方。
所部兵马估计在三万到五万之间!
为了阻止大队兵马逼近京城,顾太傅下令急行军,不顾一把年纪,硬是一半骑马一半坐车快速西行。
只是,行至五百里都没有遇到大部队。起初以为福王世子享受尊荣太过,行路速度慢,没有按预期赶到那里。
所以顾太傅让继续赶路,一直到达新乐郡,还是没有发现异常,顾太傅绷着的心弦一松,一歇就身体有些吃不住,卧床起不来了。
然后就在新乐郡休整。这夜,顾太傅白日睡得多了,夜里走了眠,睡不着的老太傅一时兴起,要进城看一看。
在萧将军和顾明轩等人的陪同下缓步走在城里,白日里热闹的城里,夜晚肃穆一片。
整个新乐城里街道冷清,越往城内走越冷清。
到了城中心,居然除了顾太傅一行,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
街道两边关起来的门都还露着缝,可一扇门都没有打开的!
透过门缝,借着零星几家点了微弱烛火的光,看见的居然是一家家的唉声叹气和低声垂泪。
街道两边本是商家,商家的牌匾在风中孤零零的挂着,没有店家,也没有贵客。
顾太傅越走越心惊,却想不明白这小小的新乐郡能发生什么大事?
径直往知州府衙而去。不管发生何事,知州必然知道!
自信以自己太傅的身份,新乐郡知州必然不敢隐瞒。
可到了府衙才知,自己一路想的有多美!
知州并不在府衙,而是在城东的一所富商别院里。
而且,已经去了半月,丁点消息没有!
顾太傅本就满身的疑惑,看了眼翻着眼睛跟随从回话的府衙守卫。
一身气势不输于甲胄在身的萧将军,只是到底没透漏自己一行的身份。
不悦道:“你身为大魏州府府衙护卫,一州主官失踪半月,你们就丝毫不担心?”
守卫扭头,看了眼说话的顾太傅,对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身体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刻收起了几分狂妄之气。
上前几步方道:“诸位不知是什么人?求见大人有何要事?”
“哼!”
顾太傅轻轻哼了哼,一个守卫,自己还不屑于教训。
顾明轩扯了扯嘴,自己一个四品官,也不屑。
可老父亲面前,只能委屈自己了。
“无事,就是路过新乐郡,听说新乐也是个大县,不想进来看到的却满眼寂静和凋敝,以及大街上隔三差五的哭声。故而来找知州,问个究竟。”
守卫脸上的肌肉抽抽,找知州问大街上为啥没人?
莫不是脑子有病?
大魏的阶级已经这么不明显了吗?
打听个闲事都要找知州?
好歹多年守门的眼力还在,这几个人各个气势不凡,出身必然不低,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守卫能得罪得起的。
赶紧扯出了一脸的笑道:“知州确实不在。不过贵人的疑问小的就可以回答。”
顾明轩:“哦?那小哥说来听听?”
侍卫嘴角抽搐,感觉自己变成了茶馆的小二。
“半个月前,从西面来了贵人。”
侍卫眼中泛着光,眼中那向往和崇拜的模样让顾明轩有点儿看不下去。
守卫本就是存了丝试探之意,看着几人对自己嘴里的“贵人”没什么惊讶的感觉,立刻又恭敬了几分。
顾明轩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多贵的贵人?”
守卫停顿,脸色有些不好道:“这,小的还真不知道,只知道知州大人立刻带着知州府里属官往城外而去……
在城外吃了几个时辰的风沙才迎来了一队华丽的车驾,知州大人弓着腰觐见,完事后狗腿的带着车驾往城东腾出来的别院而去。
城东别院是新乐郡的刘员外居所。刘员外的儿子在京城做官,刘父借着儿子的势在郡里说话有一定分量。
三年前买下了城东的宅子,扩建后整修,成了新乐城里最豪华的宅子。
知府来了,也只能受邀客居,像今次这样直接让出宅子的,可是第一遭!
刘员外和知州大人这一通操作,整个新乐城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来了特别贵的贵人?!
于是我们的知州大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府衙了。”
说到这里,守卫住了嘴,顾太傅不满了:“然后呢?”
“然后?”
守卫疑惑后回神,道:“自那日之后,咱们新乐城的百姓都是知事的,遵纪守法,自觉维护新乐安定。
百日正经做活,天一黑就回家,不饮宴,不聚众,不嬉闹,连婚嫁都退后了。就连丧事……”
守卫的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丧事都办的极低调。能拖着不死的都拖着。
死了的反正外面怪冷的,装了棺存着。存不住的,也只能草草先埋了,不敢大办。”
顾明轩皱眉,这过了吧?
就算是皇帝出行,百姓退让,也没有不让出丧的。
所谓死者为大,入土方安!
这贵人,不出意外,应该是西安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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