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铺天盖地的摄人冷意,竟都是从身边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抬起眼睫望向他,莫名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从前的君舒影,干净纯澈犹如隔水相望的雪莲。
可如今的君舒影,周身仿佛多了些令她看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就像是水中蒸腾的雾气,白茫茫的,叫人恍惚。
她正不知所措时,君舒影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敛去了周身的寒意,伸手握住她的手,淡淡道:“快要天明了,我陪你睡会儿?”
沈妙言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我自己睡就好。”
君舒影沉默地再度牵住她的手,起身扶住她的膝窝,径直把她打横抱起。
沈妙言瞳孔微缩。
男人抱着她,踏出温泉宫,朝寝殿而去。
房廊下铺着干净的木板。
一排排红绉纱宫灯,照亮了这长长的蜿蜒房廊。
廊外飘着细雪,更远的地方,是漆黑起伏的山峦。
沈妙言抓着他的衣襟,仰头望向他。
柔和的灯笼光洒了男人满肩,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出尘,只是此时此刻,那极致艳绝的丹凤眼却仿佛蕴着摄骨寒意,连唇角的弧度也不再亲和柔软。
似是察觉到怀中女孩儿探究的目光,君舒影低头看向她。
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甚是稚嫩娇弱。
那眼睛里盛满了探究的光,间或带着点不解与畏惧。
他晃了晃神,很快敛去周身那不可自抑的寒意。
沈妙言揉了揉眼睛,再望向他时,便见他唇角轻勾,仍旧温润如君子。
好似刚刚的寒意,只是一瞬的错觉。
君舒影抱着她踏进寝殿,殿中早有侍女点燃一盏盏琉璃宫灯。
殿中燃了地龙,熏着浅浅的安神香。
华贵的拔步床上,重重帐幔低垂,柔软的垂纱质地,甚是轻柔好看。
君舒影把她放到鹅绒软褥子里,拉过轻如鹅毛的刺绣锦被给她盖上,怕她冻着似的,又抱了一床金丝软毯过来。
沈妙言坐在床里,一边用手指梳顺长发,一边细声道:“殿里不冷,软毯就不必了。”
“你睡觉从来不老实,若是把被子踢走了,岂不是要着凉?乖,再加一床毯子罢。”
男人的语调不容抗拒,直接给她把金丝软毯铺在了刺绣锦被上。
沈妙言无奈,只得由他。
她在轻软暖和的被窝里躺下,微微侧头,看见他走到不远处的书案后,面对一尺来高的奏章,极有耐心地提笔批注。
她挑了挑眉。
她记得从前,君舒影是最不爱管那些国事。
怎的她重生一回,这个男人倒开始做这些事儿了?
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她的目光很快晕花开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嗅着满屋安神香,沉沉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金乌从天山之巅徐徐升起时。
万丈金芒从九重天倾泻而下,照耀着这片极北之地的冰雪。
巍峨古老的行宫里,容貌极致艳绝的男人,活动了下手关节,轻轻搁下毛笔。
书案上一尺来高的奏章已然处理完毕。
他起身走到拔步床边,只见被窝里的小姑娘正睡得酣熟。
鸦青的浓密发丝在刺绣软枕上铺陈开来,因为殿中暖意融融的缘故,巴掌大的白嫩小脸粉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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