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佑姬面色微微变了。
心头,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儿。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已非昔日那个虽轻薄轻佻,却鲜活动人的少年。
他高大英俊,出身名门,手握权势,可眼底,却总透着股看轻世间的厌恶。
她不明白这些年来,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因为她吗?
当年初遇的场景,无端浮上眼前。
夕阳西下,明德书院,只有丁点大的小姑娘,害羞地吻了一下少年的面颊。
学堂的窗外有百年榕树,那个纨绔少年总爱逃课躺在上面睡觉。
她坐在窗边,就静静看着他。
那时候一切都很甜,她的桌肚里,永远都有一朵新鲜的百合花。
君佑姬眯了眯眼,慢慢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程承仍旧盯着她。
君佑姬闭了闭眼。
可幼时的一切甜蜜,其实都是那个少年,与纨绔们的赌局罢了。
终究,
没有办法原谅。
再睁开眼时,幽深瞳眸深不见底,她道:“如何才肯放过我,放过所有人,放过你自己?”
程承眯了眯眼,仍旧把她紧紧圈在胸膛和墙壁之间,“那群人的生死,与你何干?来自黑暗的你,难道不该是刻薄自私的吗?更何况,对他们而言,再如何貌美的你,终究也只是个怪物。他们可以因为你的身份,而容纳一个怪物,但他们绝不会在乎一个怪物。”
近乎凉薄无情的话语,却戳穿了无数镐京城贵族的心态。
君佑姬沉默。
她自然知晓,那群公子也好,那群仕女也好,这些年来,每逢宴会,他们都会刻意回避她。
只因为她与他们长得不一样。
可是……
教她冷眼看着他们去死,她仍旧做不到啊!
程承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于是勾唇轻笑,淡淡道:“不如我与你打一个赌。”
君佑姬抬眸。
男人勾起她的一缕霜色长发,缠于指间把玩,“我会命人炸毁咱们身处的这艘龙船,若有人奋不顾身前来救你,这场赌局,就算你赢。当然,魏文鳐、君念语这些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算。”
“若我赢了呢?”
“我会保全,今日护城河上所有人的性命。”
君佑姬沉吟片刻,点了头。
男人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俨然志在必得。
君佑姬正欲绕过他往外走,注意到被他勾在指上的一缕长发,毫无表情,取出锋利匕首,利落地斩断了那缕长发。
程承挑了挑眉。
他目送少女背影离开船舱,唇角勾了勾,自个儿把那缕长发牢牢系在指间。
眼底,
俱是珍惜。
君佑姬来到甲板上,此时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子时,附近几艘龙船上乐曲联翩,热闹非凡。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卑鄙的阴谋,正朝他们靠近。
少女独立船头,霜白衣袂飘飘。
冰冷的视线,落在甲板上那群贵妇身上。
贵妇们素来怕她,此刻被她盯着,霎时噤了声,没敢再继续议论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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