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化雨的步履只稍稍停顿了下,就毫不犹豫地踏进殿中。
自始至终,不曾表态。
漆黑的云层深处,传来沉闷的滚雷声。
陈暮的唇角淌下一丝鲜血。
她凝视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殿中,终于无力地晕厥在地。
宫女们俱都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朝锦瞳张望。
锦瞳冷眼睨着陈暮,唇角的弧度十分冷讽。
皇上曾告知她,锦鱼之死,乃是陈琅一手策划。
所以她不恨魏文鳐,她恨的,是陈琅,是陈暮,是整个陈家!
“锦瞳姐姐,咱们可要送贵妃娘娘回蜜玺宫?”
有宫女小声问道。
锦瞳笑了笑,温声道:“贵妃娘娘今晚勇气虽嘉,可终究是僭越了。皇上不曾吩咐抬她回宫,咱们做奴婢的,又何必自作主张?万一引来皇上怪罪……”
她没再往下说。
其余宫女却都懂她话里的意思。
鳐鳐仍旧趴在殿门边,探着半张小脸,静静凝望远处台阶下的陈暮。
大约同为女子的缘故,竟莫名地生出一丝怜悯。
她忽而跑了出去。
殿檐下,锦瞳一怔,就瞧见鳐鳐在茫茫大雨中背起陈暮,快步往蜜玺宫方向而去。
温婉可人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不解。
据她所知,陈琅屡次对魏文鳐不敬,陈暮也曾挑衅与她,魏文鳐理应憎恶陈家人才对,为何要帮他们?
“是不是觉得很困惑?”
殿内,传出魏化雨慵懒的嗓音。
锦瞳身子一震,急忙转向殿内,恭敬拱手:“请皇上赐教。”
“这就是朕欢喜她的地方。对朕而言,美人易求,可是心底柔软纯善的美人,却是极为难求。朕在黑暗中长大,魏文鳐对朕而言,是一轮触手可及的太阳。只有她,才能给朕所向往的纯粹温暖。朕说这些,你可明白?”
锦瞳保持着拱手的姿势。
眼睫低垂,遮住了瞳孔里的黯然。
她何等冰雪聪明,自然知晓皇上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皇上把她视为自己人,才通过这番话告诉她,他此生,心里只住得下一个魏文鳐。
无论是她还是陈暮,亦或者宋蝉衣,都不会再有机会。
潇潇夜雨中,女子的心碎了满地。
终究,
是暗恋了多年的男人啊!
锦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撩起裙摆跪了下去,恭声道:“奴婢与妹妹陪伴皇上多年,如今皇上得偿所愿迎娶了大周公主,余生里想必不再孤单。待此间事了,恳请皇上恩准,允许奴婢带着妹妹的骨灰返回故乡。奴婢离乡多年,有些想念爹娘了。”
“准。”
锦瞳眼圈发红,郑重地朝殿中磕了一个头。
檐下的宫灯于风中轻曳。
冰凉雨丝吹进来,染湿了她的裙裾。
无论是她还是魏化雨,都以为今夜是他们情缘斩断的开始。
却不知,
有些人一旦离乡,便似那飘离的纸鸢,再也无法返回故土。
她终究在将来的某一日,为了这个恋慕多年的男人,在距离故土最遥远的地方断了香魂,失去往生。
锦瞳退下后,有弱质纤纤的贵公子,撑一柄纸伞而来。
伞下,少年肌肤白细,桃花眼潋滟着几许春情。
朱砂色艳,薄唇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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