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鬼讲的故事,实在有点老套,我猜是她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或听来的,便当成了自身的故事,讲给我听。
也许这篮球架下确实曾发生过一段令人惋惜的爱情故事,但学校成立至今,从没听说过有哪位女生痴情到失恋自杀的。
于是我突然问道:“你家住哪里,门牌号是几号,父母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谁?还有,那位学长的基本情况呢?另外,你中考考了几分,高考又高了几分?读哪一班,曾和谁同桌过,班主任是哪位?”
一连串的问题猛地轰炸过去,那女鬼果然一时话塞,答不上来。她没事先把细节编全,又没想到我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所以就露馅了。
“你这不是在编故事骗人吗?当我也是傻子?还有,这三更半夜的,你是想在这里害人吗?”我不屑地反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一开始不逃,还要留下来陪我聊天?”那女鬼一时愕然,不解道。我冷笑一声:“我干嘛急着揭穿你?”
“我看,等一下根本没有朋友来找你,都是你瞎说的。”我又说道。那女鬼突然脸色一沉,阴森森道:“我的朋友早晚都会来的。不过,在他来之前,我得先收拾了你,免得你到时胡乱说话,坏了我的好事!”
我听口气不对,起身便想跑。那女鬼狞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跑出没几步,只见那女鬼的头发突然暴长,在篮球架上绕了半圈,然后飞过来缠住了我的脖子。她头发一收紧,我便被勒住脖子,吊在了篮球架上。
这回我大意了,没想到对方是只厉鬼,会直接要人命的那种!
我瞬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急忙用手紧抓住那女鬼的头发,想掰开,可是被缠得很紧,根本掰不开。
情急之下,我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掏出小敦子和他父亲画的那几道灵符来,朝那名女鬼身上扔去,可是那女鬼被灵符打中,没有丝毫反应。灵符果然不灵!
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吼出最后一口气道:“生管组张老师来了!”顿喉咙一松,人也掉落在地。
“这女鬼果然也怕张老师,看来张老师的招牌是镶金的!”我暗自庆幸,也有一分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得意。
谁知我刚大喘几口气,那女鬼很快发现自己上当了,便又突然出现,再次把我吊了起来。
……
“这回真的要栽了,我的小命玩完了!”这是我意识模糊前,最后的一个念头,能有多绝望就有多绝望。
正当我即将昏死过去之际,“这位同学在干嘛?”一位男生的声音响起,我顿觉喉咙一松。
待我缓过气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材瘦弱、戴着副黑色粗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书生味十足的男生。看起来比我大几岁,应该是高年级同学。
我看一下四周,那红衣女鬼早已不见踪影。
“我刚才怎么啦?”我深吸一口气,反问道。“刚才你在用力掐自己的脖子,舌头都吐了出来!”那同学说着,又微微一笑,“你这是想把自己掐死吗?还没见过谁能把自己掐死的。”
“不是的,我刚才一张口,一只虫子就飞进我喉咙里。我急忙按住喉咙,不让它往下掉,想把它吐出来。”我立即编了个谎,又假装弯腰猛地咳嗽了几声。
“哦,那吐出来没有?”那同学又问。“应该吐出来,现在喉咙不痒了。”我说。
未等那同学再开口,我率先反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该不会是跑来约会吧?”夜色中未能看清那同学的表情,只见其稍微低下了头,顿时变得口齿不清了,细如蚊子般哼了两声:“不是的,我随便走走。”
看来被我猜中了!我紧接着说道:“我刚才无聊,在这里坐了差不多半个时了,也未见有女同学经过,估计今晚是不会来了。你是怎么跟她约的?”
“还不是很熟,所以也没刻意约。只是有空便来逛逛,偶尔遇见了,就聊会儿天,没遇见就算了。”那同学不好意思地回道,估计其脸色已红到耳根后了。
我猜到了大意,便道:“既然这样,还是回宿舍吧!听说最近生管组查得严,经常夜巡,在这里逗留久了,很容易被抓到。”
就刚才,我差点把小命交待在这里,幸亏那同学及时出现,我才捡回一条命。因此,我不能让他独自留在这里受那红衣女鬼祸害,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硬拉着他往宿舍方向走。
那同学有点不情愿,但也未再说什么,半推半就被我拉回了宿舍。
一路上,我心中大惑不解:“这位同学是跟那红衣女鬼约会?这是怎么回事?就女鬼那模样,浓妆艳抹太过了,令人看着想吐,他怎么会被她迷住,还跟她谈?是不是青春期交不到女朋友,太无聊了,又耐不住寂寞?那女鬼见他来了,就立即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他面前也注意自己的形象?她不会害他吗?难道她也喜欢他?”
到了宿舍楼下,我们互相作了简要的自我介绍。那同学说他叫“李有文”,高三4班的。之后我们便各回各的。
……
第二天,我把昨晚的事跟小敦子说了一遍,既然那女鬼会害人,就不能让她继续缠着李有文同学。
小敦子听了直挠头,他的难处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事总不能因我的一番说辞,就叫他父亲来处理吧?再说校园里也不宜闹出大动静来。
“不如这样,你带我去看一下李有文。我悄悄观察一下,看他身上是否有异再说。”小敦子道。于是,我便趁着课间操,给小敦子指了指哪位是李有文。
到了晚上,小敦子主动来找我:“我看那李有文乌云盖顶,眼圈很黑,身上阴气很重,怕他真的是常跟那女鬼约会!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耗尽阳气。”“那如何是好?要我劝他不要再跟那女鬼约会吗?”我问道。
“当然不能再约了。阳寿阳寿,没有了阳气,他的寿命也就到头了!”小敦子解释道。“可是这事我如何开口才好,总不能直接跟他一堆大白话吧?再说,说了他会听吗?”我觉得有点难办。
看来,只有先跟李有文混熟了再开口。可是他的阳气快耗尽了,早劝晚劝,就是不能拖太久。
“有了!”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个主意,不由自主地拍一下大腿。
不日,生管组张中镇老师的案头上,便不约而同地摆着三封举报信:
一封说是有男女同学经常半夜躲在校园里的阴暗角落里约会,如操场边的那个废旧篮球架下;另一封说是有位女生经常身穿红色连衣裙,披头散发的,半夜躲在那废旧篮球架下扮鬼吓人;再一封说是那废旧篮球架附近闹鬼,一个女鬼经常半夜跑出来蛊惑男生。
第三封信署名李有文,另两封都是匿名的。这三封举报信当然是我和小敦两人联手炮制的,虽然坑了李有文,但这也是在救他,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李有文很快便被张老师叫去问话了,生管组也从此加强了夜巡。我叫小敦子时常留意李有文身上的变化,小敦子自然是义不容辞。
过后,李有文也猜到是我搞的鬼,但小敦子说他气色转好了许多,既然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即使他对我有意见,我也未放在心上,他救了我一次,我还他一次,算是扯平了!
……
一天周五放学回家,我因回宿舍收拾东西拖延了十五分钟,同村的小伙伴归心似箭,都先走了,不等我结伴同行。
回村的道路除了一条十二公里长的公路,还有几条四通八达的山路,抄山路差不多可以省去三分之一的路程。
对于当时连摩托车都不太多见的年代,我们每次回家当然都是靠两条腿,而且大多是选择走山路。
我大约走了一半路程,太阳已落山,只剩霞光映野,天一下子黑得很快。
这时,前面有一名中年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地上,双手搁在膝上,拦住了去路。只见其长着一副冬瓜脸,小三角眼,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他见我走近,斜瞟了我一眼,并未有让开的意思。
山路狭窄,仅容一个人正面通过,一侧是高坡,一侧是水田,无论从哪边绕过去,都不好走。
我礼貌说道:“叔叔您好,麻烦让一下路!”那中年男子坐着未动,长长吐了一口烟,方道:“让什么路,我为什么要让路?”一副此路是我开的刁蛮气。
“只需您稍微侧一下身,我能过去就可以了。”我说道。“我为什么要侧一下身?”那中年男子简直是无理取闹,以大欺小!
“路又不你家的,你这样拦着,叫人家怎么走?”我心中有气。“是啊,路不是我家的,但也不是你家的!反正我是想坐在这儿休息,你爱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不管你,你也管不了我。”那中年男子回道。
对付这样的流氓,要么要用权势压他,要么要拳头比他大,可惜这两样,我都没有。
那中年男子面生,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应该是到我们村走亲戚,或是有其它事路过的,然后往回走。不知其受了哪门子气,便在这半路上撒野。
我想:“这种人还是少惹他为妙!这荒山野岭的,前后不见有其他人来,万一他发神经,把我暴虐一顿,我年少力弱,又打不过他。”
水田的堤岸又窄又软,湿滑不堪,很容易弄脏鞋子,要是失去平衡,就可能一脚踩进田中的烂泥。因此我还是决定从边坡上绕过去。
山坡上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爬上坡顶时,看了一眼那片密林,此时天色虽未全暗,但林里已是一片黑乎乎的,给人一种阴森森地充满神秘的感觉。晚风吹来,带着林中花草树木生机勃勃的气息,同时也夹着一丝枯枝落叶死亡腐烂的气息。
我也是神经突发,对着密林嘴里唠叨道:“要是有哪只鬼出来帮我捉弄一下那中年男子就好了!不能总是好人被欺负,有时候也应该捉弄一下坏人。人有好人,鬼应该也有好鬼吧?”
绕到那中年男子身后时,我不由回头啐了一口,心道:“总有你倒霉的时候!”
这时,那中年男子突然“哎呀”一声,伸手往自己后背一抓,紧接着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抓,又蹦又跳,表情十分惊恐,形状甚是滑稽!象是有老鼠或蛇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那中年男子越抓越急,蹦蹦跳跳,脚下一踩空,身体失去平衡,便摔进了路边水田里。
此时,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了!
那中年男子在田里翻了一身烂泥。但此时他像发了疯似的,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服又脏又湿,双手乱舞,一路惊叫,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是我刚才的话应验了,还是纯属巧合?我只好对着空气说声谢谢,然后继续赶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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