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书房中,不止章水儿提到的几人,陆晋川和宋钧宴已是将当年的主考官以及相关官员全部带到了章永平的书房。
确保一个只要陆昕然需要,就随时能将前因后果顺畅的整理出来。
陆昕然端起茶碗,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微微诧异的睁大眼。
“这茶好好喝。”
“是吧,我跟你说,我哥那人最会享受,他吃用的都是极好的,等一下我将他的茶偷出来你们走时带上回去慢慢喝。”
就在隔壁,可以将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楚的章新霁:“……”
可真是他的好妹妹!
陆昕然假惺惺的客套了一下,眼见她们二人说起自己不关心的话题,就忙低头去翻小册子。
【陶氏从赵开彦出生起就在盘算该如何栽培他,她寻了个真道士想让人家给赵开彦批八字断终生,结果那道士掐了下手指,就摇头离开。】
【她一连请了好几个道士,都无人愿意多说半句。】
【她没办法只能放下这道念头,从小就让人在他身边读四书五经, 试图让他赢在起跑线上。】
【赵开彦也没让她失望,四岁开蒙,六岁就能背诗,被夫子夸赞聪慧。】
【陶氏跟赵景田全都因此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陶氏,谎话说了一千遍就变成真的,她私心里也开始认定她的儿子就是文曲星下凡。】
【赵开彦十二岁去考秀才,结果一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下来,这让陶氏和赵景田全都难以接受。】
【陶氏听人说进了国子监,就可以绕开秀才直接下场参加乡试,她费了不少心思,好专门调教了一个姑娘送到赵景田房中,这才让他想了法子将赵开彦送到了国子监。】
【进了国子监,赵开彦就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第二年乡试下场,还以第九名的成绩高中。】
【赵景田之前生出的怀疑又因此而消散,已经开始做荣恩伯府一路升为侯府、国公府的美梦,结果赵开彦第二年下场,只差了三名没能考中。】
【再下一科差了四名,再之后差了五名,三年之后又三年。】
【如此又是三次不中,他这个时候已经要三十岁。】
【他着急,陶氏比她更着急,赵景田心中不是没生出过疑惑,但陶氏同他成亲已经二十几年,两人的孩子们都已经成亲,又各自有了子嗣,他这个时候又如何能因为当年的谎话而休妻。】
【就算猜到陶氏是为了嫁他设局,他也只能咬牙认了,而儿子的前程他也不能不管。】
陆昕然看到此处,忍不住又呸了一声。
她现在对这一家人实在是嫌恶的不行。
隔壁院子里,赵景田已经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滚落。
而赵开彦听她说起自己的遭遇,考秀才接连三次连县试都没过,考进士又是接连三次不中,想到年少的种种不如意,他心中却是生出一点怨怼。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明明就是考官不开眼,他的文章都受过陛下的夸赞,怎么就次次都会落榜!
他心中愤懑不满间,陆昕然已经将后续整理出来。
【哇,那一科的主考官居然是礼部尚书杜梁!】
【那时的他还是礼部侍郎,皇帝有意提拔他,特封他做那一科的主考官。】
【三次下场都无法高中,赵开彦怕自己第四次下场依旧不中,他考前跪在赵景田面前求他帮帮自己。】
【寄予厚望的儿子,赵景田又如何舍得让他一再蹉跎,只是要帮他就要想办法贿赂主考官。】
【都已经要贿赂主考官,他又为何不谋划个大的。】
【他先是几次去寻杜梁,许了不少好处,又一再保证一定会帮他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然后让他想办法试探出考题,将考题隐晦的‘卖’给于他们有利的几家人。】
【皇帝原本就有心提拔杜梁,所以在他的刻意试探中提早定下了那一科的考题。】
【杜梁和赵景田也很聪明,知道考题不能卖只能送人情,就让人打探了那一年都有哪些人家的小辈要下场,那些人他们可以拉拢。】
【赵景田还算聪明,知道赵开彦几次不中,学问应当是算不得好,就寻了人将写好的文章改了又改,只保证他能高中,但不会过于出彩。】
【最终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赵开彦考了那一科的二甲第三十八名,那一科一共取仕九十二人,他的名次在二甲末,不会引人注意的名次。】
【从他们手中得了考题的那几家,只有一家的小辈在入场时被人搜出小抄没能抄到文章,其他几个也全都中了。】
【只是可惜了被他们顶掉的那些学生,寒窗苦读数载,最后败在了旁人有权有势明目张胆的舞弊上。】
章水儿已经熟悉她的套路,只要她开始感叹,就是她要中场休息。
见她幽幽叹了一声,只当没听到般抬手又为她倒了碗茶水。
“我们刚说起城中新开了一间书肆,东家是从南地过来,里面有不少那边盛行而京城还没看过的游记和话本子,我们要不要寻一日过去看看?”
“好啊!”
陆昕然的注意力瞬间被话本子三个字拉去,没有瓜吃的日子好无聊,她到时一定要多买几本。
隔壁书房中,一众人还在等她说起到底是哪几家人从赵景田和杜梁这里得了考题,结果心声一转就换到了欢脱的话本子上。
众人知道这一桩至此应是暂告一段段落。
杜梁额头也有冷汗,但他自认行事小心,没有留下半点把柄。
他当初同赵景田接触都是在僻静的别院里,马车从后面直接赶进院子,无人知道车中是谁。
赵景田许他的好处,他只要了真金白银,那些钱这些年早已被他刻意用掉,就算赵景田反咬一口,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泄露了考题。
如此想着他的心便安定下来,迎着章永平他们看来的目光,只镇定又无辜的回视回去。
赵景田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隔壁的话题不知何时又转到了纵马行凶上。
他连头上的汗都没擦利索,就听那道让他无比惊惧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我看看赵开泐都做过那些恶事。】
【毫无底线的人生下来的也是坏种,赵开泐比赵景田和陶氏还要恶毒,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科考舞弊案又变成杀人命案,宋钧宴和唐曲岩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坐正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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