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钧宴不过盏茶的时间就重新坐回陆昕然身旁。
厨房送来的吃食已经摆好,但此刻的他哪有心思去品用。
今日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们毫无准备。
他在回府的路上一直在反思今日为何会变得如此被动。
他们还是将形势设想得太过乐观了,忽略了对方谋划了这么多年,早已等不及的迫切。
陆昕然将今日在如意楼中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讲了一遍,“你有没有觉得云松还是太着急了?”
他藏了这么多年,还用着云家管事的身份,计划也进行的格外顺利。
按说一计不成他也会有其他的谋划才是,怎么会这么着急的暴露自己?
宋钧宴也觉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你将他的生平全部看完了吗?”
“还没。”
这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她看得眼花缭乱,没翻几页就要猜想他如此做的目的,不善于算计的她看得真的有些吃力。
云松的一些安排看起来天马行空,她需要时间来慢慢分析比对。
“嗯,”宋钧宴沉着的微点了下头:“那就先看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吧。”
他这么急,没准是因为身子已经撑不住多久,需要尽快成事来为他的子嗣铺路。
陆昕然心领神会,立即去翻小册子,但小册子上对他的身体状况没太多描述。
他还是每五日由一位郎中诊脉,吃的汤药也以滋补为主。
宋钧宴听她说完云松的身体状况,沉吟片刻,这才不确定的说了句:“换个角度来看,他已经需要五日便诊脉一次,滋补的汤药也无法中断,他的身子也许已经残破到勉力支撑。”
他还要不停的谋划,如此耗费心机,对他的身体而言本就是极大的负担。
陆昕然抿唇,也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给他看诊的郎中是谁,住在何处,你让人去将他绑了,偷偷带回王府咱们确定一下。”
要是云松真没几日好活,那他后续怕是会更加疯魔。
毕竟,将死之人没了顾忌更加豁的出去。
宋钧宴点头,问了姓名身份还有住处后便出门去安排。
陆昕然也不闲着,进到书房让人备好纸笔便再次翻开云松的小册子。
国公府,老太君的房中。
皇后无比平静的将皇帝的真实身份讲了出来。
也将今日将陆昕然姐妹围堵在如意楼中的云松是何身份一并讲给了他们二人。
老太君面色青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的冰夏啊,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被强娶到宫中最后竟是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这样也便罢了,可……先皇帝怎么能如此狠心如此恶毒,让她的孩子如此磋磨他们章家!
她的呼吸有些不畅,眼前一阵阵发黑。
皇后说完就一直留意着她的面色,眼见她有些不对劲,忙上前一把将人扶住,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祖母,孙女同您说这些,是觉得这些真相不能瞒着您。
“但皇帝他……他从不认姑母是他的母亲,也不认章家是他的外家。
“他只想同他的父皇一般,将章家这个威胁彻底铲除,他的心中从没认可过咱们。
“所以孙女不想您因着这份亲缘而心软,他于咱们而言只是一个心中充满忌惮和猜疑的帝王。”
老太君闭上眼,缓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坐起身子。
她抬起干枯的手掌轻落向皇后的手背:“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会老糊涂的为了早已经过世的人去勉强什么。”
她的女儿早已不在,而她留下的子嗣也从未认可过她认可过他们。
所以,既然如此便也不必再苛求。
章永平一直敛眉想着朝中动向,想着皇帝这段时日里来种种行径,心下叹了口气。
“陛下这段时日,心思可是一直放在调理身体和后宫上?”
他们这位皇帝对女色向来有些贪,只这几年才因身子虚乏而不再日日临幸嫔妃。
之前也只是有心无力,还不至于虚到再无法同嫔妃行房,可那份虎狼药让他彻底没了这份能力,朝中大臣们都能感受到他这段时日来的暴躁。
最近几日已经有不少人在早朝上,被皇帝抓到错处而训斥或是贬官。
现在朝堂上人人自危,每日早朝上已经无人敢禀告事项,便是奏折这段时日都积压在内阁。
皇后嗤笑,想到皇帝这段时日来不停的发落太医,眼中便全是幸灾乐祸。
“他那个身子,若是清心寡欲的调理上三五年没准还能养回来一些,但他……”
吃惯了荤腥的人,又如何能忍住不偷嘴。
别说三五年,三五个月于皇帝而言都难以克制。
“父亲,皇帝的身子怕是比表象上看到的还要弱上几分,若是再被云松的人算计,也许……”
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皇后这话半说半露,但章永平又如何会听不懂。
他面色无比凝重,盯着皇后看了许久最后问了一句:“所以你的打算是?”
“女儿想扶魏王上位,她是女儿一手带大的,心性人品都经得住考验,也是诸多皇子中对国公府最是没有敌意的一个。”
“但国公府已经不适合站队。”
“此一时彼一时,父亲,若是云松如愿,或是其他人侥幸得到皇位,那个时候等待国公府的会是什么?”
已经不是众人以为的皇帝春秋鼎盛,至少还有二三十的寿命。
他如此作死,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暴毙?!
章永平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起,国公府最为艰难时他和他的父亲也没想过要背叛。
现在……公然支持皇子,这样做真的不算违背祖训吗?
“父亲,”皇后见他眸光震动,就知他心中在天人交战:“魏王是皇帝的儿子,也算姑母的血缘后辈,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若是能登帝位,也是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的帝王,我们没有扶外姓人登基,又如何算是违背祖训?”
祖训只说不让他们参与皇权争斗,这……不是还没争吗?
老太君叹了一声,在章永平还在犹豫间已是拍板定下。
“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国公府早就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也没必要再去守着那些腐朽的规矩。”
再守下去,怕是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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