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阿陶只有她自己(1 / 1)

我一身素衣,毫无装饰,盘腿坐在一块白色的圆台之上,圆台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静水面。

这里是我的心境,我已经十分熟悉,心中依旧无尽的悲凉。

这一次,这里没有无尘,没有玊薇,只有我自己。

这也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我的心境。

从第一次来这里我就发现,我的心境完全不同于薄从怀的“听香”——

这里空无一物,甚至没有能明显区分的天和地。

疲惫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阵无名而来的微风吹过,吹动水面掀起涟漪。

微风吹过之后,眼前的景象陡然消散更新——

围绕着白色的圆台,水面变成了一片生长着野花野草的无边草地。

草地的一块生长着花蕊为黑色的雏菊,花瓣闪着微弱的光,另一块生长着翠绿如嫩竹的芒草。

竟然是断殃花和宁心草。

在这两种灵草的灵力被鸣诉玉吸收之后,这两种灵草就生长在了我的心境中。

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之上,我突然觉得右手掌心多了些什么。

摊开举到面前端详,掌心之中,是一颗深褐色的椭圆状种子。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灵秀草的种子。

可是周舒之现实世界送我的种子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心境中呢?

种子自行飘浮向上,悬在半空之中停住,然后朝着前方飞去。

我疑惑地看着那颗种子的前进方向,还是想不明白它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灵秀草的种子飘到我的正前方之后缓缓下降,最终落到了地面上。

紧接着神奇的事就发生了——

种子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白光一闪而过,本来空无一物的贫脊地面上生长出大片淡紫色的植物。

植物有高有低,茂密地错落生长,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生长于中秀山的灵草灵秀草原来是这样的模样。

脖颈之上由一根红绳牵引的鸣诉玉收到召唤似的自行脱离领口飞出,发着淡淡荧光,朝着灵秀草的方向飘荡。

它是在吸取灵秀草的灵气。

我静静地看着它,脑中心中一片默然,对这种场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只有左侧大臂胎记的位置隐隐作痛。

我记得无尘曾经说过,我胳膊上的桃花胎记是有来由的,每一片花瓣都代表着一段我被封印起来的前世回忆。

在进入礼婡设下的幻境之中,我回忆起了作为季含钦那一世的回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历历在目。

而在进入心境之前,我又回忆起了作为陶旻那一世的记忆。

可是似乎,这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有没有人设计做局让我想起,为什么偏偏是陶旻呢?

就在我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鸣诉玉已经吸取了足够的灵气,自动回到了我的领口之中。

一阵没来由的微风吹过,三片长势喜人的灵花灵草随之轻轻摇曳,一股淡淡的药香气窜入鼻端。

我缓慢地向旁边栽倒过去,同时心里产生了一个莫名的想法:

不知道薄从怀的“听香”有没有变化呢……

思绪回拢,药香依旧。

再次睁眼,我侧躺窝在薄从怀怀中,他半坐在侧,双眸紧闭,不知是睡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周围一片昏暗,想来是还未天亮。

喉头一咸,我没忍住咳嗽出声,一咳之下,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了架得酸。

薄从怀睁了双眼,侧过头低眸看我,“睡醒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诸多不适,突然想起自己还发着烧呢,那便解释得通了。

薄从怀凭空变出一杯温水,递到我嘴边,嗓音放得很低很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我如同沙漠之中偶遇甘霖,立刻凑过去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

薄从怀请打响指,杯中立刻再次蓄满清水,我又是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嗓子终于不再像火烧一般干涸难受。

将杯子向着薄从怀一推,我摇摇头,“不喝了。”

薄从怀没有多说什么,一扬手,杯子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重新躺回他的臂弯,眼睛直直地看着只倾泻了丝丝缕缕月光的窗。

“做梦了?”

我用鼻音“嗯”了一声回应。

“想和我说说吗?”

我既没点头也没说话,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让我顿时哑然。

陶旻太苦了,即使我此刻身受阴气侵蚀折磨还是觉得她过得太苦了。

薄从怀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轻地捋顺,他的声音比手上动作更轻,“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薄从怀轻笑一声,似是宠溺似是无奈,“那么,我问你答,好吗?”

我点点头,心中郁结如同满将溢出的水,急需一个排放的出口。

薄从怀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来自遥远的梦境,“梦里,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眸光一凛,不自觉地拽紧他的衣襟,感觉这个问题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提起了,“陶旻。”

薄从怀点点头,“陶旻,很好听的名字。”

我轻勾唇角,“只是大家只称‘阿陶’,不知陶旻。”

薄从怀拍了拍我的背,无声安慰。

我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是在为陶旻哀伤命运不公。

薄从怀复又开口问道,“那么咱们陶旻是做什么的呢?”

“王府中最不起眼的丫鬟,最不起眼,也最低贱卑微。”

薄从怀心疼地抚摸我的头,“那陶旻在王府中谁一起生活呢?”

我自嘲地一笑,“阿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阿陶只有她自己。”

薄从怀似乎没有想到梦中角色设定如此悲惨,一时之间既没有回应也没有继续发问。

而他这几个问题就像在我心中割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我再也抑制不住绝望,泪也决堤一般洪泻而出。

直到最后,我说到了那日河边,已经哭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

窗外几声清丽鸟鸣,天已大亮。

我累极,在薄从怀的安抚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没有再做任何梦,睡了将近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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