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逃离的数千【教逆】,掉头南下,恐有渡过微山湖西窜之意。
看着探马带回来的消息,贾琏沉默了好一阵,学会分兵了?战争中学习战争?
不对,应该是两拨人内讧的结果,否则明明可以去兖州会合,没必要分兵南下碰孙化贞。
可惜了,情报太过粗略。无法探明,贼首在哪里。
“通报孙阁老,让他警惕南下的这股教逆。”一时半会没有确切信息,只能这么安排。即便知道东海尊者在南下,贾琏也不会追击的,一个是巴不得他多顶一阵,截断漕运,另一个不能一个人把功劳都占了。
交代了此事后,贾琏又让人给济南方面通报,说明了情况,并告知因兵力不足,暂时无法继续追击。希望济南方面,尽快调集本地兵马,协助作战。
更详细的战报,贾琏交给了随行的龙禁尉头目,让他送往京城。
次日,平息了城内的骚乱后,开始清理城内。拿出军粮的贾琏,很快就招募了一批人。
带着家将在城内走了一圈的贾琏,心情极为糟糕。
繁华的济宁经历了一场浩劫,光尸体就运出去上百车。男的还好点,都是老弱,女的就惨了,好多都是胡乱找一件衣衫盖着。
战乱中的女性,如同水中浮萍,毫无反抗外力的能力,只是任人摆布。
是非对错,在充满兽性的浩劫之中,变得毫无存在感。
灰烬中的余烟袅袅,活下来的百姓在废墟中寻找能用的东西,其中不乏孩子。
目睹这一切的贾琏痛苦的闭上眼睛,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原因是什么?
简单的说,秩序崩坏。本质上是一场因底层百姓没有活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发生的劫难。战斗中死亡的人数并不是大头,真正的大头是因为战乱造成的饥荒、疾病。
回到已经清理过的府衙,贾琏才有时间全面了解目前济宁城内的现状。
晚间拿到了初步统计结果,曾经人口十万的济宁,如今城内人口不足一万了。
次日下午,济南方面来人了,为首的是布政使和按察使。
秦岭对贾琏态度不错,按察使赵谦的态度就一般了,开口便责备:“贵部为何行动迟缓?如今圣人宗庙有被倾覆之危,贵部应尽快出兵兖州。”
这态度令贾琏格外诧异,这位老兄是脑袋进水了么?
秦岭赶紧打圆场道:“在济南的时候,连续收到十几份求救信,故而比较着急。”
贾琏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岭,又看看赵谦道:“知道的,自然知道你们着急,不知道的呢?没准会认为,济宁的叛乱是我造成的,是因为我部镇压不利,导致事态蔓延呢。”、
秦岭笑的极为尴尬,贾琏抬手点了点他:“秦大人品级高,我且认了,再有下一回,二位等着被弹劾吧。别忘了,我身上还挂着御史的头衔。”
秦岭还能笑的出来,赵谦脸都紫了。
真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呢?想找人分担黑锅对吧?
见面不欢而散,本以为这边会收敛一点,没曾想次日一早,贾琏刚起来不久,还在吃早饭的时候,这俩又来了。
“昨日因为担忧圣人宗庙不保,态度恶劣,赵某认错。如今贼人东窜兖州,贾大人所部损失不大,应尽快东进追击教逆才是。”赵谦上来就道歉,接着把来意说明。
贾琏自然是公事公办的嘴脸:“赵大人,战报你没看么?贼人分兵了,一部东进,一部南下。我手里战兵不过五千,且为火器重装不对,离开运河太远,两仗药子就能打光。济南方面送来的火-药粗劣不堪,大部分结块了,根本无法使用,我还要让人翻新重做。就因为这个,我部才难以快速南下。济南本应有抚标三千,总兵麾下还有五千兵马,不知恢复的如何?如果恢复了,应尽快来接手济宁,使我部能继续作战。即便济南援军抵达,我部也只能在东边和南边择一路追击。”
“贾大人威风所至,教逆望风而逃,济宁有個三五百人守着,应不会有反复。”
秦岭的话直接给贾琏气笑了:“秦大人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我不跟你计较。”
赵谦立刻道:“那请贾大人说说,到底该如何?”
贾琏见二人步步紧逼的态度,知道这俩没安好心,眼看教逆的风头下去了,千方百计在自救呢。不是不能所有责任都推给聂巡抚这个死人,但怎么说呢,上面要信才行啊。三司与巡抚之间,本就是个制衡的架构。济宁之乱,事后算账,巡抚、三司都没得跑。
这两人是想借着贾琏的军队,立功自救呢。
“战报上写的很清楚了,在各位大人的协助下,我部顺利收回济宁。家某人算够意思了吧?总不能说,这一仗是各位大人指挥的吧?这样将岳将军置于何地?说句不中听的,我们之间有那个交情么?兖州坚城,我部一旦攻城不利,别的不说,携带的粮草仅仅够半个月的。到时候半个月打不下来,吃了败仗算谁的?我算看明白来,二位大人是来夺战功的。不妨如此,二位大人等济南本部人马到达,率部向东追击教逆主力,我留下守济宁。”
秦岭脸都绿了,山东兵马能不能打,他心里没数么?他一直在努力的恢复本地军队的编制,奈何地方士绅不配合,别说出人了,出钱粮都不愿意。此前的人马在肥城和平阴被打散了,残部架起来也就是两千。没钱粮,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掏腰包吧?别的不说,漕粮断了之后,济南的粮价翻了一倍,如今勉强给贾琏所部凑齐粮草都很困难了。这次两人来的急切,就带了五百人,粮食一粒都没有,还要吃贾琏的军粮呢。
赵谦吃了贾琏的抢白,一时气急败坏道:“我观贾大人设粥铺施粥,有这粮食为何不用于进兵兖州?我看贾大人就是有心拖延,故意补救曲阜。”
此言一出,贾琏顿时笑了,极为瘆人的笑了。秦岭见状不妙,立刻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贾大人,不可啊,赵大人也是着急了,口不择言。”
贾琏笑了笑,猛的伸手揪住秦岭的衣领,往边上一拽。五十岁的秦岭还是个文官,哪里扛的住贾琏的力量,被摔出去五步远,踉踉跄跄的头撞墙才没摔倒,但也撞的迷迷糊糊。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演戏的可能。
赵谦后退几步,看着贾琏喊:“你要干啥?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连续后退的赵谦脚下拌蒜,贾琏扑上去,膝盖顶着胸,一手揪着衣领,一手抡巴掌。
啪啪啪,连续十几个耳光抽过去,贾琏才意犹未尽的站起,拍拍口,看着快速红肿的脸,淡淡道:“令堂一定教过你,祸从口出,可惜赵大人没能牢记,这不就吃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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