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奴仆卧室,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屋里睡了八个人,全都是挑粪、刷马桶的屎尿工。
睡的是大通铺。
简陋的木板支起来的床,上面铺着绒草,绒草上铺着破布。
至于被子,那是贵重物品,截止到目前为止,只有方锦年一个人有。
天气已凉,但所有人都衣着单薄,加之没有被子,他们就只能将衰草盖在身上,一群人挤作一团。
根据原主的记忆,仅去年冬天就冻死了好几个的屎尿工。
方锦年打小就身子骨弱,全靠一床薄被才熬过寒冬。
高府根本就不拿“贱民”的命当命,死了补充就是。
想到这些,方锦年的心里就浮出阵阵寒意。
至于能识文断字的原主为何会沦落成为粪工贱民,原主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猜测自己大约的确是被某位管事的给阴了。
“年年!”
大春子醒了,看到方锦年就扑了上来,欢天喜地的道:“年年,你终于回来啦。”
这是个十八岁左右的青年,又黑又敦实,个子不高,看起来憨憨的,说话有点大舌头。
他的智力似乎有点问题,但又不是完全的低智,只能说是心性太过淳朴吧。
自打方锦年来了高府,大春子就喜欢他。
人与人就是很奇怪。
有的人认识几十年也不交心,有的人刚认识就跟亲人一样。
方锦年和大春子就属于后一种。
“你看,我给你留了好东西。”大春子连忙在绒草里翻找,拿了出两个珍藏的白面馍馍。
“大春子,你哪来的白面馍?”房间里有人醒了,看到白面馍就忍不住的流口水。
“九娘给我的。”
“九娘是好人呐,长得好看,心也好。”有奴仆感慨。
九娘,就是四爷高临乾的第九房姨太太,今夏才被人从侧门抬进来,做了第九房妾室。
白面馍,这是高家主子们吃的精粮,就连管家们都不常吃。即便武师吃的馍,那也是掺了玉米面和地瓜粉的,由此可知白面馍的珍贵。
“吃。”大春子将两个白面馍塞进方锦年的怀里。
“你怎么不吃?”方锦年问。
大春子:“年年病了,留给年年吃。”
“我已经痊愈了,没事了。”
大春子:“吃。吃了壮。”
这是嫌弃我弱鸡了?方锦年笑道:“我吃一个,你吃一个。”
在他的坚持下,两人各吃了一个白面馍。
跟馊粮馍比起来,甜甜圈……哦不,白面馍真好吃!
“锦年,你病好啦?”有奴仆问。
“害瘟也能挺过来,你还真是命大。”有奴仆说。
说起这事,方锦年就来气:“老子才没有害瘟,只是风寒而已。”
这时,牛管事拎着锣来到房门口,敲得当当当直响,肆无忌惮的释放出噪音攻击,嘴里嚷嚷道:“天亮了,赶紧起来干活。”
有的人起来了,还的人还在贪睡。
见谁没起来,牛管事就走过去,凑在对方耳朵边猛敲铜锣。
当——
魔音贯耳,不得不醒。
“赶紧去挑粪!”
众人懒洋洋的爬起来,陆续往外走。
“狗腰子呢?”有人问。
牛管事道:“人家早起来了,哪像你们这帮懒鬼。赶紧的,去干活。”
“管事的,我病了,还未痊愈,身子骨还发虚。”方锦年不想去挑粪。
他想歇一歇、静一静、梳理梳理脑海里的信息,好好的规划未来。
不料,牛管事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道:“没死就去干活。再敢聒噪,老子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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