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凡。
多么普通的名字啊,直白得让人看不到其他的意思来。
爹娘似乎对自家这个孩子从小就不报期望,因此才起名叫“凡”,可又觉得怕被别人看不起,该有的骨气还是应该有点儿的,所以又加了个“二”字。
不是天下第一最普通的人就行了,然后就是活着,那便足够了。
也就是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从小被放养在山野村居之间,与鸟兽同戏,食百草玩乐,天然对那自然界的阴阳二气有了独到的理解和认识。
十岁那年被师傅带回了医馆,识一药方而通百药性,被人惊呼奇才。
二十岁被破格引入太医院,小小年纪,桀骜不驯,行医方法别具一格,却总能医出奇效。
因此受到先皇陛下赏识,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为太医院首席掌事,执大楚医官之牛耳。
杜二凡,他飘了。
应该说他一直就很飘。
官位已达尽头,门生遍布天下,福禄双收,子孙满堂,天下医者还有比他混得再好的吗?
既然是飘了,架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新皇登基以来,女帝风寒急症,前后请了他三回,硬是不出来。
好不容易规劝进了皇宫,可人家倒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给皇帝陛下开了一碗生姜水,之后扭头便走。
你说气人不气人。
可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就那碗一文钱都不值的白汤,第二天就把陛下给治好了!
神呼其神,越传越玄。
以至后来,大楚国境内盛传着这样一句话来:“任你南殷国医馆开遍天下,我二凡两指,足以力压潮头,独领风骚!”
杜二凡名气越大,脾气也就越大。
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庶巨商,想要请他出山,没个千两,估计是连门都进不去。
可即便是进去了,得到的答复最多也就三两句话,并且人家明确说,如有异议,拿着臭钱麻溜滚蛋!
能进杜府大门的人非富即贵,能见得着他本人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能让杜二凡多说一句话的人,至今没有。
惜字如金!可真是惜字如金!
徒弟们成天看着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独来独往,仿佛尊下界神佛般鄙夷众生。
高贵,亮眼,光彩夺目,不敢让人直视。
只不过在今天夜里,独自在书房内的杜二凡传出来的话却格外得多。
“这个....不对!”
“这里....好像也没写?”
“你那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是个大夫,不是个神仙。你连基本的药材都没有,让我怎么治?”
“我认输,我认输,我再找找.....”
埋在一堆医书里的他满肚子的牢骚没地儿发。
他几乎是将那里所有的藏书全都翻遍了,可是翻遍了又有什么用!
“大姐啊...不...神仙姐姐。我出钱,我出钱请人将他送到这里不行吗?我答应你,亲自给他治!”
一阵吃疼的大叫过后。
杜二凡愤愤不平地讲道:
“他需要一副药引子,或者千年野山参,或者百年乌鸡血,二者都行,可你现在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那还治个啥子病?”
“对!这本就是个死人了,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这病我治不了,全天下就没再有谁再能给治了!”
又是一阵痛苦得哀嚎声。
在外面驻足聆听的弟子们终于还是忍不住冲了进来。
看到那原本仙风道骨的老师,衣衫凌乱,满脸乌青,一手拿着个花瓶在往自己后脑勺上敲。
场面诡异得让人惊掉了下吧。
“师尊,您还好吧?”弟子齐声问道。
那杜二凡好像疯了一般自顾自地摸上摸下,寻摸了好一会。
然后重重地咳嗽了声后,朝所有人叱骂道:“看个什么看?玩去!”
......
哭声。
昏迷中的彭超能够依稀听到一阵不小的哭泣之声。
他强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问了句:“秦三,是你吗?”
哭声戛然而止。
秦三强撑着微笑问道:“彭超,你醒了?好点儿没?”
彭超苦笑摇摇头。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用干草搭起来的帐篷里,四周很干净。
帐篷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兽头作为装饰,正中间那块巨大灵石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小人。
这里虽然简陋,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处定是当地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祭祀场所。
帐篷外依然是跪满了人,五体朝拜,不住地说着一些彭超根本就听不懂的巫语。
“他们在干什么?”
秦三:“他们在拜真神,你就是他们祈盼而来的真神。”
彭超苦笑了一声:“真不真神我不知道,但要去见真神,这件事我还是可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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