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虫烦乱地盘绕在潮湿的洞壁处,一没留意,迎头撞在了蜘蛛网上。
飞虫不依不饶,在它看来,这网间隙很大,只要让自己挣脱出一角,必定能逃离出去。
可它哪清楚,诱人的破绽里,往往内含致命的杀招。
蛛网黏密,越是挣扎,反而被困得越紧。
某只大虫隐蔽在末端,逐渐开始对这“口食”失去了欣赏的兴趣。
它攀爬而来,开始用一根根新丝,慰问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圈、两圈、三圈……
以至于缠满它全身,堵住它视眼,隔绝其呼吸……
最后在用那粗长的獠牙深情地来上那么一下……
飞虫最后安静了。
蜘蛛也跟着安静下来。
蹲在底下注视着这只“怪物”,精精有味地享受着美食。
把牢头王石川恶心地再也吃不下去东西,于是手里那半块胡饼直接就扔到了地上。
哪知旁边的小弟嘶溜一下翻滚过去,捡起来后三两口吞入腹中,差点儿噎死。
“瞧你那贱样!”他狂骂了了句,一脚将其踹出老远。
随后扭头看向石椅上的老人。
老人正襟危坐,头顶的官帽端端正正,身上的官衣虽然皱巴,可却扑打得没有一点儿灰尘。
看来他很珍惜自己这身行头啊!
口边的馍沫星星点点,刚落在上面,就被他一点一点捏了起来。
他能不热爱这衣裳吗?
若不是因为这身衣裳,他怎会坐拥着亿万家财依旧心有不愤?
若不是因为这身衣裳,他又怎会千方百计地为自己寻摸出路,甚至不惜豪置千金,费尽心思地把一个不知名的异乡学子一路捧为八府巡按?
若不是为了这身衣裳能穿得稳,穿得亮,他怎会设计陷害原县令,一个花甲之人卑躬屈膝地给别人当义子?
为了这身衣裳,一切都值!
可也正是为了这身衣裳,才最终让金佛案露出马脚,最后落得个一败涂地。
权见政冷着脸并不言语,可咬着软馍的那口牙却噌噌作响。
然而愤愤不已的又何止他一个?
没过多会儿,又有两个人因为相互挤占位置而大打出手起来。
王石川一人给了对方一巴掌,狂骂道:“脑袋被驴踢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不怕外面寻山的人找过来?到时候小心连命都没了!”
衙役甲反呛了句:“要命干什么?难道一辈子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还不如早死了呢!”
衙役乙也是堵气发着牢骚:“二舅,说到底这和咱又有什么关系?原本好好的当着衙差,跟谁手底下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非要闭起眼睛来舔什么神仙!现在倒好,屁股没摸着,神仙倒是一头先栽下来了……”
王石川不住给自己外甥使着眼色,要知道这世上有些话是可以讲的,有些话还是默默地骂在心里比较好!
可衙役乙视而不见,朝后对着座椅上的人冷哼了声。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种道理,他从小就懂。
于是嗓音扯得更大:“现在倒好,官差当不上,变成了钦犯了,被人到处追着犹如丧家之犬。更何况咱是逃出来了,咱的家人呢?那可是谋杀天童义子的大罪啊,就为了个投名状,他们全都跟着一起完了!我招谁惹谁了啊!”
“说得对!这样看来还真是老夫连累了你了。”权见政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衙役乙突然脸上堆满笑,故意打着哈哈:“县太爷,您说谁?谁敢污您威名了?我第一个上去揍他!”
权见政微微一笑:“老夫自知对不起大伙儿,要不今天高兴,我每人给你们磕一个?”
他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略过在场所有人,有人慌张地摇摇头,有人动摇不已,有人狐疑不定。
权老儿于是趴在地上,对着衙役乙问道:“看来还是先给你磕吧!”
衙役乙迎着其他人鼓舞的眼神,胸膛居然微微高挺,短暂地哼了句。
可就在自己虚荣到极致之时,听到那声闷响过后的一刹那,两腋被人夹住后高高举起。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怕他个毛!二舅……”
王石川默默地低下了头,随着那开膛破肚的撕裂声,自己的外甥摊着血死在了脚下。
谁会想到,刚才还表达着愤怒的衙役甲,以及不断鼓舞别人先行的起哄者,竟然是权见政真正的心腹。
可这几个人私底下骂权见政骂得有多狠,他比谁都清楚。
感情好这老头儿居然一早就埋藏卧底,排查异己。
他从来就没真正信任过大伙儿。
冷汗!极多的人同时流出了冷汗。
平日里相互之间插科打诨的同伴,还有多少是对方安插下来打小报告的?
谁能知道?只有这阴险的老头自己知道。
在众人的错愕下,权见政叹了口气说道:“马失前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狼行千里吃肉,你们跟着我逃出来,我又怎会让你们受委屈?”
见众人沉默不语,于是他继续解释道:
“官差这层身份看来咱们是做不下去了,可是权某人有办法让大伙依旧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你们信不信?”
聆听者面面相觑,狐疑地看着他。
权老儿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以为凭这样就能断绝我等的出路。可我是谁,狡兔三窟的道理怎会不懂?早就给自己留下了后招。”
“这间山洞,原来是那伙山贼的盘踞之所。山贼既然能够在这里躲过那么多次的围剿,咱们为何不能鸠占鹊巢,拦截商队,当这个山大王?”
“您是说咱们转行做山贼?”王石川摇糊了脑袋:“风餐露宿的,我可干不了那种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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