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火烧藤甲兵。
多好的计谋,每每阅读到高潮时总是让彭超热血沸腾。
可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诸葛亮会在事后哀叹连连,说此举必损阳寿。
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好施以仁慈的呢?
你若是不想法子一举先消灭他们,光靠着对方那刀枪不入的藤甲,即便再添加上三万名铁浮屠又怎能奈何得了呢?
打仗若是还讲仁慈的话,何不直接将土地和女人让给对方算了?
这个问题向来是个谜。
直到他想明白的时候,早已铸成大错。
一支火箭,顺势而发。
降落在那片区域后,顿时燃起汪洋大火。
火光冲天,久久不灭。
伴随火焰而起的则是无数的哀嚎声。
歇斯底里,毫无希望。
大火燃尽藤甲,灼毁皮肤,四目望去皆是焦土。
若果真如佛所言,人间之外尚有地狱。
那最绝的地狱惩罚,又怎会如此一般残忍?
打仗是逼不得已,争利亦是人之常情。
可这一切的一切,与一个普通兵卒有何干系?
他只不过是被强征入伍,勉强苟活,为了填饱肚子,出门在外挣一点儿养家钱罢了。
死对于一个当兵的来说在所难免,可他即便承认失败,放弃生路,最后竟然连个选择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为何让他死得这么没有尊严?这么煎熬?这么痛苦?
怨念这种东西是化不掉的,若是佛家真理可信,那么这三千亡魂的怨念必将归聚在彭超身上,终会因果相报!
耳边皆是哭声、痛苦声、咒骂声。
眼中亦是无数的焦尸和断臂。
这里不止有被围困在中央的木字军的尸首,其中夹杂着大量金字军的铁浮屠。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接到过撤退的命令。
一个个宛如木雕一样,用身躯挡着不断拥挤的敌人,堵住对方去路,却同样引火烧身,殒命在了当场。
彭超内腹翻涌,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与他不同的是,站于最前方的武大春以及旁边那个道士,双目放光,看得尤为兴奋。
“慕容先生虽是奇计出彩,可说到底终究不过是名书生,与我等不同,见不惯这种场面。”武大春朝后瞥了一眼他又即兴地欣赏起了眼前的景象:
“可惜这场火烧得太小,若是他日在战场上,双方十几万的部队能突然烧起这么一场来,那景观该有多美啊!”
彭超擦了下嘴巴,他瞧着身前这个人的背影。
他能看见牛、鬼、蛇、神,怎么唯独瞧不出个人形呢?
这时有下人来报:“张木辽被烧死在了大火里。而武富乘乱跑了,我们怎么都找不见他。”
武大春心情甚好,貌似并不介意。
“没关系,他若是有我这本事不如也藏起来,有张天志道长在,还怕追不到他吗?”
武大春旁边的那个道士微微一笑:“贫道必将竭尽所能,不让匪徒成了侯爷心患。”
武侯爷哈哈大笑一声,拍着道士的肩膀,又指了指彭超:“有卧龙凤雏在,何愁大事不成呢?”
下人继续讲道:“现如今东都城东、西、南三片区域全都遭了灾。流窜在各处的匪兵开始纷纷往北区寺院聚拢。侯爷,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武大春貌似意识到什么,连忙吩咐道:“命令火字军入城,全城捉拿匪兵,切不可让这群王八蛋辱没了佛像。先以好言相劝为主,说服他们放下兵器。不管他们投不投降,通通以叛军之罪,杀无赦!”
最后又忍不住瞥了眼这片烧得异常红火的壮美图画,楚国武候心满意足地回转过头,拍了拍蹲在地上的彭超:
“走,慕容大夫!本侯带你重新游览一遍武侯府如何?”
..........................
侯府内,又是一堆的尸山。
所有由赛金花和武小春带过来的士卒,以及临阵叛变的家仆们,没一个能活着逃出院子的。
百年武侯府,同一天内先后两次经历血洗。
可悲!可叹!
这位楚国的一品军候,统领全部南方军队的执权者,武侯府真正的主人。
为了一个萦绕已久的计划,躲在自己房间里,装了整整一年的病人。
论演技,他那份自信不输给任何成名伶角。
论坚韧,除了当下院子里的那个女人,他可谓无人能及。
就是院子的这女人,曾经卑躬屈膝地伺候了正妻五年,苛责辱骂面不改色,一度被对方划规到最亲近的人行列。
可就是这个最亲近的人,巧妙布局,阎罗手段,最后一脚将单纯的正妻踹出门去,自己当上了大祖母。/
这份坚韧,这份战绩,在宫于心计的人眼,是最佳的名帖,耀眼万千。
所以作为“英雄”的仰慕者,作为她最完美的学生,作为她名义上的儿子,
武富理应好好送送母亲。
所有人列队而入,冷目凌凌地站在佛堂门前。
看着贵妇人,侯府大祖母,默默地诵读完最后一便佛经。
妇人念得很慢,很缓,也很祥和。
她拿起桌上的烛台,在点燃三株香后,轻轻地点着了垂落下来的围帘。
又是一串火,顺着围帘侵燃而上,最将整个屋内全部点着。
佛堂里似乎早就倒满了酥油,轰然一片大火,烧得极旺。
赛金花就站在火焰当中,目睹着前来送行的众人,笑得猖狂。
沉浮一世,勾心斗角,巧夺专营,最后依旧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若不是这最后一搏,堂堂武侯府的大祖母,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她后悔吗?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熊熊火焰之中,你依旧还能听见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殷切呼唤:
“小春,别怕,娘来找你了!”
映照着火光,前来践行的人千人千面。
武大春满脸的嘲笑,道士眼角流露出来的阴诡,抱着孩子的墨竹嘴角的泄愤,以及站于最后边瞩目着所有人,面无表情的彭超。
墨竹轻轻地挽住丈夫的手臂:“夫君,幸亏你来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武大春却是不屑地摔开,冷眼盯着她:“西厢房的月色挺美?”
墨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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