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您应该还信任我吧?由我作保,乡政确实没有拿那些钱,你们如果不信,大可以多等几天。”宣讲僧说道。
拄拐杖的男人直接朝着僧人唾了一口:
“信你?若不是信你,我们去年种了那么多的复阳花怎么会枯死在地里?我们怎么会损失那么多的钱?整个楚国,几乎有本事的全都在偷偷种复阳花。话说回来,谁不想多挣点儿?可你竟然接连告发四五回,害得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谁没在牢里蹲过?你把我们当亲人了吗?”
“我真是瞎了眼了推举你来当这个宣讲僧,你娘若是见到你这样,绝对能从地里爬出来狂扇你几巴掌。”
宣讲僧眼圈泛红,他调整了下情绪后问道:
“赵叔,张家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您家大儿子又是怎么死的?你小儿子现在还吸食福寿膏吗?”
“这……”拄拐老头被问得哑口。
宣讲僧一脸正色:“你种复阳花,我种复阳花,自认为己家的东西不会害到己家人,没成想,家家户户皆是死局。要想自家子弟不受害,唯一的办法就是全都不要再种复阳花,让那福寿膏找不见原料,亦或者贵得普通人根本就抽不起。”
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语,但是嗤之以鼻和冥顽不灵者仍占大多数。
宣讲僧继续解释道:“你我都不种粮食,到时候全都得饿死!你我皆种复阳花,难道让自家子嗣从小就觉得吸食那东西是理说应当的吗?赵叔,听说你家小儿媳妇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拄拐老人明显被说得后怕了。
可一转念,上去又是一巴掌。
“我家孙子若是有个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这时身后不断有人传话过来:“赵家媳妇儿回来了,王奶娘,李叔他们都回来了!”
左右围堵人员纷纷让开道路,一个妇人抱着个大胖小子慢慢走到前面。
拄拐老人瞧见对方怀里的孩子,老泪纵横!
他很是心疼地对儿媳说道:“孩子啊!可苦了你们了!你这一走,赵桥天天长吁短叹,愁苦得很哪!”
儿媳哭泣不止,苦刑犯们亦是和家人簇拥在了一起。
正当全家人欢乐融融之际,吊在空中的宣讲僧严厉质问道:
“大胆赵妮儿,你们这几人不是被发配司政堂了吗?欺杀戒僧,擅自逃跑,这可是死罪啊!”
“死和尚!直到现在还想骗我们?”
赵妮儿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后,将一路上如何被戒僧欺辱,如何被营救,以及从戒僧口中套出的实情一并向大伙儿说了出来。/apk/
众人一听,狂怒到了极点。
不停地咒骂唾弃着二人。
尤其是半路被刺客截杀的那三人的家属,各个猩红着双眼,亟待吃人!
拄拐老人举起拐杖对着宣讲僧迎头就是一杖。
宣讲僧紧闭着双眼,任凭那股血流顺着面颊直接滴到了地上。
拄拐老人还不解气,朝旁边的乡政又是一下。
乡政疼得嚎啕大哭,不断求饶。
“王八蛋!你们欺负人也应该有个限度!这可是九条人命啊,白白被你们祸害至死?当官不为民做主,活该被我这样打!”
拄拐老者气愤不已,敲着两个人的脑袋这样说道。
“赵绅,你还留个什么手?干脆打死他俩算了!”
“对啊,对啊!这两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枉我们曾经对他们那么得好,没想到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群情激奋,一浪高过一浪。
乡政早已吓得将身子缩在了一起,唯独宣讲僧则是闭眼垂泪,一副悔恨的表情。
“你终于知道错了?”赵绅冷眼问向他。
宣讲僧对着被发配出去的那几人家属一一行礼道歉。
“呸!你道一声歉,我家难道就得赔上条人命吗?太便宜了些吧!!”
“杀了他!杀了他……”
“住嘴!”一声厉喝直接吓停在场众人。
说话者正是那个原本想团缩自保的乡政。
乡政极度愤怒地瞪着年轻后生:“杀谁?”
“当然是杀宣讲僧啦!他害死了我爹,难道就不该杀吗?”后生抬高嗓门,底气十足。
“去你妈的劳什子!”乡政指着刚回来不久的这些苦刑犯们,大声质问道:
“难道,你们一个个不该死吗?你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自己脖子上的狗脑全都忘了不成?”
堂前惊雷,震住众人。
那些原本还怨愤不已的家伙,莫名都低下了头。
就连赵妮儿,也有意无意往人堆里躲。
乡政怎么会放过她?
“就是你!”他用手直指着赵家媳妇儿:
“就是你从南殷贩卖回来成批的北瓜种子,不但自己种,还哄骗其他人跟着你一起种。北瓜这种东西是南殷人用来做喂狗口粮的,可你偏偏以粮食的价格售卖给市场用以获利。”
“北瓜有微毒,南殷人往往要用高温热炉煮烂祛毒后方可食用无忧。可你呢,简单用水煮一下晾干便卖。你后面那些没良心的,为了简便连煮都不煮。”
“北瓜卖得便宜,穷苦人家纷纷购入当做主食。可没过一个月接连死在家中。你们前前后后害死多少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此时不管是赵绅还是赵妮儿,亦或是其他那些家眷,纷纷红着脸。
乡政气不打一出来,指着旁边沉默不言的和尚对众人说道:“你们这几个人,哪一个不是犯了抄家灭族的重罪?若果真按照朝廷的法度来办,就这堂内的,究竟还有几个能活着站到现在?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又是阵沉默……
乡政冷笑了声:“若不是宣讲僧和我多方跑动游说,硬是将这个案子从官府手中挪移到了戒律院底下,你们恐怕不是发配司政堂,而是直接菜市口!”/
“对!我俩确实不知道司政堂里面竟是这副勾当,你们又被戒僧随意挪用。可我们俩对得起你们任何一个人,问心无愧!你们是要做苦刑犯还是刀下鬼,他妈的,我若是还有机会重新做主,绝对替你们选第二个!”
“白眼狼?你们一个个好意思提白眼狼?你们才是最大的白眼狼,没良心的狗东西!”
沉默……长久的沉默……
正当所有人凌乱之际,身后传来了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一个长衫青服的读书人背着竹箱站在那里窃窃地问了句:
“我是应邀前来教书的…敢问本乡乡政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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