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这和我的病有什么关系……”

“因为生病的不是你，而是这个社会！冷眼旁观、利益至上、人情冷漠，这才是‘正常人’做的事情，你的同情心对这个社会来说多余的，所以你‘病’了！

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巨石症！

胸闷不是发病，而是证明你还有良心的标志，你同情那个女婴，但你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良心作痛，就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

现在呢？

是不是好点了？”

“可……可是……”马桂芬泣不成声，双手不再按压着胸口，而是擦拭着眼角不断流下的泪珠。

在其脚下，一抹淡淡的粉色从鲜红色地板上溢起，如涟漪般不断散开。

“我能怎么办，我没钱买下那个孩子，也没办法从医院手里抢走，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就变成这样，贞操、生命、诚信、感情、道德……这些东西再也没人在意，只有钱，所有人眼里只有钱！

明明大家都是人，偏偏要区分成自由和非自由两种，人不是生而自由，而是还清三百万贷款后才能自由，只要活着，吸一口空气就得交税，大家绞尽脑汁的互相骗兜里的钱，没钱就只能被回收，以往看到那些成年人被回收时，我告诉自己，一定是他们好吃懒做、不努力工作。

可是今天，那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啊！

难道因为那个女婴没有努力工作？呜呜呜，我没办法继续骗自己了……”

此刻。

病房里墙壁和地板颜色，全部变成了粉色。

在通片血红的二层里，格外显眼，只可惜，医生们几乎都去休息了，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只有那个在楼梯口一直剪指甲的女护士，此时仿佛被上了发条般，悄然来到病房门口。

“患者病情好转，准备切换到七层病房。”

话落。

女护士掏出另一个款式的遥控器，按动。

唰——

女护士的身影消失，门外的墙壁和地板变成粉色。

四周景物变动。

纯白色的桦木门敞开，墙壁出现精美的浮雕，简陋的木桌也变成了精致的餐桌，上面还有摆着一瓶盛放的康乃馨，旁边搭配充满艺术风格的长椅，冷硬的单人床顷刻间变成柔软舒适的双人大床，白色的被褥宛如云朵般膨胀起伏。

“这……”

马桂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绒毯，惊诧：“这种高科技，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白朴如实道：

“只要你丢掉良心，就可以去八层、九层，那里比现在这些还高级，六个小时后就能出院！”

“丢掉良心，才能痊愈么……”

马桂芬苦笑，起身在病房里的新家具和摆设上逐个触碰摩挲，眼中满是不舍。

“这么软的被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睡觉的时候盖上一定很舒服吧，有钱真好啊……

怪不得大家都把良心丢了。

算了！

白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死就死吧，人总有一死，与其在这些身外之物中迷失本心，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倒不如撒手闭眼，彻底解脱。”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白朴勾唇。

在他弄明白巨石症的病因后，推导出两种“治病”方法。

第一，将错就错。

以荣华富贵为饵，将病人的良心彻底磋磨掉！

第二个则是……

“你以为你死掉就解脱了？”

白朴嗤笑一声，宛如收割灵魂的黑白无常，慢慢靠近。

“你是死是活……

No one care。

没了你，这个世界照常运转。

你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仍然要面对上司的打压和繁重的工作，甚至都没法回来看你一眼；那个女婴会被送进活体实验室，身体上插满管子和电线，伴随着痛苦成长或者不断被切去肢体器官。

明天、后天，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刻，仍然有无数这样的婴儿被送到医院回收。

你的死，什么也改变不了！

大家依旧围绕着金钱，尔虞我诈、漠然无视、道德沦丧，你就像森林里的一片叶子，从发芽、生长到变黄落地，没有一个人在意，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我，我能怎么办……”马桂芬双手捂脸，痛哭不止。

“因为每个人都和你这么想，所以，社会才变成如今模样，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愿意在死前稍微努力一下？也许没有用，但你会死的问心无愧。”

“什……什么意思？”

白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念出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巨石症，病因不明，世界第一大传染病，患病率50%，经疗养院修养，最终有76.3%的人康复痊愈，最终回到工作岗位上……”

“白医生？”

“巨石症是一种传染病！

这说明，一个人的行为有可能唤起另一个人的良知，因此才被称为‘感染’！

巨石症的患病率足足有50%，意味着，世界上有一半人都有良知，或曾有过良知！

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渺小。

如果将这些人都团结起来，汇聚成一团洪流，去改变这个金钱至上的畸形世界、去拯救那些嚎哭的婴儿、去摧毁那些灭绝人性的不合理……

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行动起来？

just do it！”

话落，白朴直接走出病房。

所谓巨石症，不过是良心未泯却又瞻前顾后、权衡利弊的矛盾产物，是一种心理疾病。

人要么彻底抛掉良心，要么坚定信念。

一旦下定决心。

心中的矛盾不复存在，巨石症自然消失。

巨石疗养院就是利用高昂的住院费和痛苦的电击，逼着病人选择“抛弃良心”，因此，从二楼往上，病人的神色越来越平和，也越来越淡漠。

今日分身在闲逛时，从一个路人的手机中，无意中看到一场直播。

主播就是之前在九层看到的那个有一撇特色小胡子、即将出院的美食up主。

据说，是在探店时发病的，还和店主大吵了一架。

而如今，男人在直播中口口声声亲切喊着“家人”，然后将一个重量只有0.08g的眉笔，标价399，给“家人们”特别福利打折到79，劝“家人们”不要错过好机会！

比黄金还贵！

这个主播经过巨石疗养院的“修养”，彻底摒弃了良知，所以痊愈出院了。

白朴低头，看向A4纸。

在马桂芬名字后，“住院中”几个字变成了“留院观察”。

也就是说，6个小时后就能出院。

“嗯，看来是想通了！”

抛弃良心？

还是被社会孤立？

白朴不在乎马桂芬选哪个！

他只在乎出院率！

如果按照第一名的标准算，一个人出院是一万块，一周内出院是五万块，每提前一天多增加一万块。

马桂芬一个人就为他赚了九万块！

艹，时间就是金钱！

不再耽搁，白朴朝王娜娜的病房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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