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更忙乱了。
贾政命琥珀叫来元春,严厉地吩咐说:“今日起,哪里不准去。”
一面打发人“快去请咱们家张道长”,一面又遣贾琏派人急去武当山“请张真人徒孙”。
龙虎山张天师一门荣府倒是能说上话,但那一家有他们的打算,与荣府利益完全冲突,而且张天师素来“不参与朝廷大事”。
元春毫不动心,休说是贵妃,便是给个皇贵妃她也不去。
那深宫大院能是正经的人呆的地方?
她只打发陡然对她严密看守的女官们去王府问病。
李征问起什么病,女官冷淡回答说:“只说什么《三别三吏》,只读到‘车辚辚马萧萧’便一时心慌意乱。”
“知道了,回去说‘《白虎》很好’。”李征道。
女官质问:“何不开药?”
“自去读书,我非汝母之夫,与汝何来教导之义?出去!”李征大怒。
这女官,明显被荣府收买了。
她完全忘了宫里派她来是做什么的,至少她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你一个本该打探荣府情况的宫女,却把自己当成了帮着荣府保护秀女的角色,宫里的规矩是给我设的?
那女官更怒,叱责道:“郡王不知自爱,此无君无父。”
李征懒得与她多言,叫锦衣卫校尉:“拖出去,打她二十军棍,告诉曹公公,这个蠢货反倒被荣府收买,叫他看着处理掉。”
女官骇然,慌忙跪着磕头如捣蒜,心里一片明白,这位郡王,他至少是就近盯着她们这些出宫的女官一举一动的。
李征喝道:“说,哪个派你来的?”
女官直磕头不敢说。
李征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吴太后的耳目。
至少是被吴太后收买了的。
宫里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吴太后的耳目,皇帝根本没心思选秀,吴太后又岂能不知。
太上皇说了,这个吴太后唯恐皇帝不死,处处与皇后夫妇作对,既然如今皇帝不愿选秀,吴太后当然要反对。
而且选秀的诏书可是她下的。
至于为何笃定,看那女官“不敢说”便知。
她是皇后派来的,这时候却不敢说皇后,那还能是谁?
只有老而不死令人厌恶的吴太后。
“去宫里,直接找太上皇陛下,问出这个蠢货的家境,”李征叫来夏侯湛吩咐,“往后一旦不守法,先杀了他一家。”
女官直磕头到额头出血,哪还敢迟疑不说,当时便说了“春阳宫”。
春阳宫便是吴太后的宫殿,在大内西北角。
夏侯湛离开,李征叫她站起来,抬起眼皮道:“知道回去该怎么说了?”
女官道:“自当一如既往。”
“这才是聪明人,记住了,吴太后但有指令,立即禀报二圣,休要让我动手。”李征指着门外,“出去。”
女官一路哭着到了便门才敢擦了眼泪,任凭眉心流血,匆匆到东院里来回元春。
元春一看便知,这女官若不是出了大问题便是有大罪过。
若不然李征瞧不上与她一般见识。
她也不问,只得了“《白虎》很好”的回答,仔细一想,不由愁上眉头。
这本书她太熟了,前些日子还暗暗规劝李征,又如何不知李征之意?
他分明是在暗示这里有“夫为妻纲”之意,如今德妃交出凤藻宫大印,那根本就是人家天子夫妇在心有默契地挖大坑。
可荣府竟然也以为这是什么天赐良机,试图不计代价也要打造“荣府嫡女五德俱全”之舆论。
她想提醒一下家里。
女官擦掉额头上的血迹,她不懂这里面的刀光剑影,但看到元春似乎更着急了,便又赶紧去禀报。
李征道:“你告诉她,我已仁至义尽,若我让她知道的别人也知道了,休怪我无情。”
元春得知,心里悲苦,却不敢给家里示警。
不过到了晚上,三春从王府回来,探春偷偷道:“大王说了,他们又死不了,不过多花些银子罢了,而且你就算去说了谁会听?”
说完奇怪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这就心意相通了?”
元春又气又恨,不由喜道:“他只让我气死便好了,又让你捎的什么话儿?冷冰冰的,当我稀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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