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贾母闭眼假寐,两个儿媳妇分左右彼此垂泪。
邢夫人真有点慌,王夫人心里也不踏实。
本来大家私下里说隔壁王府这里不合规制那里行为不合礼仪,如王善保家的、周瑞家和秦显家的都在她两个身边伺候,听多了当家主母的抱怨,又加之王府没有多少人,她们也跟着在背后说。
今儿可好了,那两个蠢材居然跑到宫里来的女官背后说,这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行为?
天家唯恐被世人说苛待肃藩,荣府的奴仆却在宫里女官背后、让她们听见地说李征的坏话。/
你当这是讨好?
见贾母不说话,邢夫人哭道:“她们也没什么坏心思。”
王夫人连忙也道:“虽然言语过头,毕竟事出有因。”
“嗯,对,”贾母睁开眼笑吟吟道,“你们身边的人仿佛在讨好宫里来的,只是违背二圣意愿,且不说二圣有没有你们想的那些心思,纵然是有的,人家也没说出来。如今可好了,你们身边的豪奴无法无天,你瞧着,元春入宫若不因此受阻,你两个成了精。”
王夫人大惊,别的都能打扰唯独元春选秀之事不能被打扰。
她当即表态:“那便逐出家门,是死是活那也是她们的事。”
邢夫人可不敢,王善保家的管着邢家带过来的财产,虽比不上大房那边的积蓄,可谁嫌钱多不是?
她想求贾母去说个情。
贾母好笑道:“你以为人家会搭理?”
邢夫人大喜。
贾母心里叹息不已,当家主母是这么两个东西,荣府还怎么兴盛得了!
她询问王夫人:“凤哥儿要养胎,这里里外外的家务你能一手管得了?须有个帮手。”
王夫人忙道:“正看上老太太身边的几个丫头子,有她们也帮忙看着,料也不会很差。”
贾母一笑,道:“你是管家太太,要自己想法子去。我身边如今拢共就这么几个人了,少了一个也不行。”
王夫人遂道:“既如此,儿媳之意,莫不如让大房的去管,她素来交好凤哥儿,想来也能时常要个照应。”
这里说的大房可不是贾赦那一房,说的是她大儿子贾珠的遗孀李纨。
贾母一想,李纨虽然不曾管过荣府,可那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李氏原本是诗书传家,到李守中接管家族时,培养女儿的方向偏向于从小学习如何管家。
故此李纨从小就学了这一套,她对此并不陌生。
只不过,李纨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
贾珠一死,那孤儿寡母基本就失去了继承荣府爵产的权力,这不仅是因为贾母偏心疼爱宝玉,大虞皇朝非皇位传承事的规定就是如此。
上一代还有正派传人,下一代就不能继承家产。
这可不是兄终弟及那么点规矩,这是为保证一个家族不会闹出主幼从长之惨剧。
故此,李纨若接手管家之事,免不了要被误会,王夫人至少会盯得更紧,毕竟宝玉这个亲儿子总比贾兰这个别人拉大的亲孙子更近一些。
更有一个,要管家,就少不了要和前面后面打交道,更要和那几个管着家里内外事务的管家、管着荣府人事的贾琏经常接触。
贾母不在意,她看的很清楚,荣府只要有她在就闹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李纨自己不愿意。
她是渴望做一些事情的,可她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于是贾母便吩咐:“你却要与她仔细分辨,也不可让琏哥儿寒了心。”
王夫人遂起身告退。
秦显家的也被打了,但既然老太太都不在意,那必定是隔壁“的确长久不了”,那便只要与那个女官说好了,也便没什么事了。
邢夫人也连忙跟着告退出去,既然是李纨要管家,那就有大房趁机安插人手的机会了。
贾母低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终究也没说话,靠着软背不片刻果然睡着了。
身边伺候的琥珀几个大丫头心里都知道,老太太其实更想让大小姐,也就是她的心头肉贾敏来管家,让李纨跟着贾敏做事。
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贾敏从小无比聪慧,对荣府一草一木极其熟悉,而且她对那些老的中的极其具有威慑力,若是她管家,赖大家都得被送进监牢去!
她有那个威望压制住这些豪奴,那毕竟是老侯爷贾代善的掌上明珠。
而且,贾敏能压制得住大房二房,下手也十分果断。
王夫人也好王熙凤也罢,乃至邢夫人那个蠢材,只要她们在荣府胡作非为乃至还要给什么王家薛家暗中给钱,贾敏真能叫来贾赦贾政,商议着把她们赶回娘家。
可贾敏自己根本懒得管,如今是在大花厅住着,可人家母子三人每天的饮食自己拿钱,府里也不会照给四春的规格给人家分发例银。
人家也瞧不上。
最重要的是,邢夫人王夫人自己打的小算盘太多,可贾敏不是,她若是管了荣府,她才不屑于给林家拿什么呢。
这件事贾母也跟女儿暗示过几次,聪明无比的心头肉压根不接话。
片刻间,王夫人急匆匆去叫了李纨,让她“即日起管着后院大小事务”,并“顺便先去罚了两个说错话的”。
荣府登时全都知道,即日起先珠大公子家的大少太太要管家了。
贾敏在大花厅正看盆栽,这是给老母亲养的。
珍珠(袭人)匆匆自外头回来,很吃惊地道:“大小姐,大太太怎么让先大公子家的大太太管家?府里都议论起来了,只怕要出乱子。”
贾敏看看这个胆子大、心机也不少的一等丫头,一些话没说,直起腰回头道:“小毒舌,走,咱们去王府玩去。”
黛玉抱着书,正在找下次找场子的论点呢,闻言想了一想,想到了“大公子家的大太太”是什么人。
眨眨眼睛,小毒舌指着坐在旁边看书的小老弟:“他还没吃药呢。”
贾敏于是开始头疼。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吃药跟吃毒药似的,比他两岁的时候一家人追着喂饭还难伺候。
小毒舌挑眉,拿过来胶囊,目视小老弟吩咐:“张嘴就行。”
小老弟又不是没脑子,凭什么她说张嘴便张嘴?
小毒舌放下书,右手拿着胶囊左手抓住小老弟,捏住鼻子一使劲,右手的胶囊便端端正正扔进了喉咙里。
小老弟是哭也不敢哭动也不敢动,只好自己抱着水杯喝水。
母亲揍他还不太疼,姐姐揍他那是真下狠手,而且还随便就能骗到没人的拐角处,一边动手揍一边拿语言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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