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太祖高皇帝设计,亲王王妃一人,金册银宝;侧妃二人,银册,位同尚书;国夫人四名,镀银册,位同六部;郡夫人六名,诰命二品。
然后,李重华那个土鳖就宣称,亲王如夫人不加限制,但凡能够给宗室诞生下子嗣者,一律封三品诰命,等同开国伯夫人,封如夫人。
关键是这么下诏令,宗室子嗣依旧不畅。
没几个人愿意生,本朝不沿用大明宗室管理法,纵然是亲王也只能由嫡长子降等袭爵,其余儿子只给一顷地,再没有什么好处了。
除非是皇帝的儿子,那是皇太子之外其余诸皇子无论嫡庶都封亲王的。
故自太宗一代算起,到如今子嗣最多的居然是太上皇,四个儿子。
其他小宗也是一样的,如今子嗣最多的宗室竟然是有三个儿子的福王李净。
不过这老匹夫又生了个,如今是四个儿子,就凭这个,李净认为皇位应该是他这一脉,谁让他福王一脉别的哪怕不会,唯独“祖宗保佑,宗室最能生”呢。
此处不提。
尤氏在会芳园稍稍有些恍惚,她想起和王熙凤说的“武烈王妃”的事情。
那是前几天去理国公府的路上,王熙凤忽然没头没脑地就问尤氏“二圣既然托付咱们二府照顾武烈王,王妃会不会也给咱们考虑”。
尤氏当时还笑话王熙凤想得美。
那是肃王妃,不经过二圣认可,也需要太后皇后挑选,尤其肃藩没有大宗长辈的前提之下。
当晚尤氏独守空房,不免又想起王熙凤的话。
她算计来去,也只认为若元春年岁合适,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武烈肃王侧妃。
正妃那只能是从清白的官宦人家小姐里挑选,这是宗室制度,王爵与皇太子都不能选择功勋贵族之女作为正妃。
且家里的心思尤氏也知道,元春那是家里想尽办法也要送进宫里的。
那就只有剩下三个丫头,可迎春是贾赦庶女,探春是贾政庶女,惜春是贾敬庶女,庶女怎么可能在亲王府当上侧妃?
纵然是勋贵家庭如荣国府宁国府,庶女要嫁入宗室只能配郡夫人及以下诰命,不册只封,无宝,连国夫人都上不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开局就给诰命。
当然,特别受宠的也可以封国夫人。
如今在这会芳园,尤氏看出尤老娘的心思,不免心里也失笑不已,但没说她痴心妄想。/
尤老娘的两个女儿,论出身也是官宦人家的庶女,若要争亲王府如夫人乃至郡夫人之位,最大的障碍反倒是尤老娘。
二嫁妇人,又是个拖油瓶,宗室一般不愿意理睬,就算长得国色天香,通常也只能买外宅安置。
坐了片刻,陪着吃了一些点心,尤氏没敢说要留着一点给李征。
平儿宽慰道:“大王不太喜欢吃甜的,那么好的水果糖,两个小丫头一天要吃好几个,大王偶尔只吃一点而已。”
尤氏吃过几次水果糖,却不是上次李征送给贾珍的。
平儿心思很深,自当了女官落入王府,她便对王熙凤公然存了十个心眼儿,知道王熙凤纵不至于在买卖中做手脚也必定会出经济问题。
所以平儿迅速与无依无靠羊入虎口的尤氏走近,住进会芳园后三天两天的也会去看她,过去便带点吃的玩的。
是以尤氏吃过平儿带去的水果糖。
她觉着很喜欢,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如今平儿一说尤氏心里竟不觉又踏实了几分。
尤老娘看着她们,忽的起身说要去找两个女儿。
过的什么日子,一点零嘴儿连我都没见过?
她一走,尤氏正好与鸳鸯四个说:“我听凤哥儿说起,大王虚岁到十二三了,不知宫里有没有选王妃?”
说着她不住看秋桐。
秋桐耻笑道:“大王才多大点?还要做事情呢,哪里就两府的少爷们一般,小小年纪只想女儿家嘴上的胭脂!”
尤氏笑道:“那是天家子,自然与咱们凡人不同。但是肃藩那么要紧,二圣岂能不多考虑。”
她凑近一些小声问道:“你们没问过?”
四个女孩子都不说话。
问是没问过,她们都看得出李征先不考虑这些事。
可盘算是盘算过,如同在东府一样,哪个大丫鬟没想过抬举个姨娘,独享个院子的事?
尤氏一看马上笑了。
她反而羡慕地道:“你们想这些干什么,最差一个如夫人保底,照顾好了大王那本身就是大功一件,虽说如夫人不册封,可那也是有诰命之身的。”
顿了顿又笑着说道:“按照祖制,倘若有个一子半女的,熬到头也能封一个郡夫人。我们这样的,半辈子也才只能盼着有个二品三品诰命,王府里的像你们,但凡大王要成亲,你们就是如夫人。”
这话到也让四个女孩子略微欣喜。
平儿脸上发热,推了一把鸳鸯揶揄道:“不是心高气傲得很,非要脱离了荣府过日子去?”
鸳鸯怒道:“如今岂不就是过日子?走到哪,能有这里自在?”
尤氏本想着姑娘脸皮薄,要赶紧岔开话题,也不知怎么的,嘴里便说了句:“元春大姑娘要是能进了门,高低也是个侧妃,抱琴怕是高兴得很。”
这话一出口尤氏立马觉着懊悔。
岂能在背后说人家黄花大小姐?
四个女孩子也慌忙不敢再说,扯开话头说了些梨香院房子空着浪费,又说王府后门也要有规制,等尤老娘满脸不快来了,便也不说这些了。
尤老娘十分生气,她找了两个女儿,扯着她们只要看住的地方,见是西跨院后院花园的厢房,本来已经够满意了。
但再一看那开着门的小院,尤老娘顿时又不满意,只说了几句“不见得那六个多好,还是你们不上进”。
尤二姐不与她说话,尤三姐却回了句“哪个诰命是你这个样儿,一心想着送女儿爬男人的床”。
尤老娘本来也不在乎,嫁给尤氏的老子就是冲着六品安人来的,而且几年前她还是个花信年纪的妖娆人,嫁给一个半老的官员,不就是有利可图么。
尤三姐看她竟然想去那小院子看看,拦住又骂了一句“好歹让人家看咱们是个要脸的”,这可气坏了尤老娘。
她扬起巴掌要打时,尤二姐急忙来两边劝说,尤三姐气不过老娘嘴里来来去去的“体面体面,穿衣吃饭,不要脸出来个郡王夫人才是本事”,又顶了一句嘴。
尤老娘倒不是个撒泼耍赖的人,一看两个女儿里里外外不偏向着她,顺嘴便说了个“好歹把你们带回去,囫囵找个囊汉子嫁了”。
尤三姐马上冷笑着道:“高低我也是王府里做了事的,你要给我们找什么珍大爷琏二爷的搞暗门子勾当,我可不是个孝顺的,舍着不要脸爬了床,只求收了你那六品安人,看你哪里来的体面。”
尤氏气得进了厢房,翻了几件衣服,见也没什么好的,冒着火便回来找尤氏。
这王府里没什么好,倒不如早早找了能卖钱的,过几年便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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