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面蜂的速度实在太快,赵无咎的羊骨还未触及其分毫,它便已灵活地闪避开来。人面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猛地加速,直扑了过来。
赵无咎的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只蜂的不凡。他的身体微微一侧,右手猛地挥出,一道无形的气劲随之爆发。
“澎!”
气劲与人面蜂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人面蜂被击飞出去,但它的身体却异常坚韧,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它在空中翻滚几圈,然后稳定身形,再次向赵无咎发起攻击。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几乎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
赵无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只小小的虫子竟然能承受住自己的一击。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然后猛地一掌拍出。
和之前那一掌以掌风拍击不同,赵无咎的这一掌蕴含了他在海中“悟道”,与巨鲸为伍时感悟出来的“奔流劲”。
发挥到极致之时,心神似那大海潮生,不见外物,照旷自如。
虽然这一掌的威力更胜之前,但是却无声无息,只是在半空将人面蜂彻底笼罩,如浪涌般的劲力从四面八方层层涌入,要将其磨勘成一团肉糜。
人面蜂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蓦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拼命地扇动翅膀,试图逃离这股恐怖的掌力。然而,它的速度虽快,却依旧无法逃脱,奔流劲如滔天恶浪似的层层环绕。
“噗!”
最终,人面蜂奔流劲凌空挤爆,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坠落在地的人面蜂“尸身”,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绿色光芒,然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就好像毛虫破茧成蝶,一个新的怪物从人面蜂的尸体钻了出来,迎风就涨,眨眼间便化作了另外一种人面蜂。
这只蜂怪——姑且这么称呼——体型变得和一只小狸奴差不多大小,它的身体依旧乌黑发亮,但表面却覆盖着一层坚硬的甲壳。
它的头部依旧是人面,但五官却变得更加狰狞,一双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蜂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然后猛地扇动翅膀,骤然跃至半空。
这个小东西不仅速度很快,智慧也很高。“重生”之后的它并不急于攻击,反而是借助樊楼里面堂皇的装饰,不断游曳盘旋,似乎在寻找机会伺机发起进攻。
那灵动而狡黠的面孔上,双眼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赵无咎并不担心自己,但是樊楼里的人还有很多,他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宴饮欢乐之所之中,出现了一只怪物。
只有少数人有所感应。
比如高舍鸡,这个扶余禁军统领站起身子,一手按住腰间剑柄,一手拉起了正吃糖菓子(糕点甜品)吃得香甜的高仙芝,把宝贝儿子护在身边,警惕地查看着四周。
又比如薛承誉的几名手下,那几个以“高、矮、(胖)、瘦”为名的亲随,他们也赶紧将自家隐隐有些喝大了的公子拉了过来,团团围住。
“来福,”赵无咎轻轻踢了一脚来福。
这只正趴在地上吃牛肉的猛虎立刻停下进食的动作,黄色的眸子露出清澈的愚蠢。
反倒是旺财也似乎感受到了异样,它抬起头,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在地上刨动着。
“希律律——”
不知是丰山之神所化之缘故,还是因为喝了好几坛美酒,反正旺财这次嘶鸣的声音比之前响亮得多,几乎响彻了整座樊楼。
不仅如此,就连楼前拴着的马匹,又或者楼后院子马厩里的骡马牲口,也都被它这一嗓子给唤醒,引昂嘶鸣作出了回应。
万马齐喑,究可谓?
作为山君的来福这下也不甘示弱,扯着脖子就高吼了一声:“嗷呜!”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无动于衷了,就连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酒蒙子都不由得抖擞了一下,强自从周公处的暂时回过神来。
“怎么了?”
“大、大、大、大虫的叫声。”
“诨说,樊楼里哪有什么大虫?”
“嗯,莫非我眼花,那楼底下不就站着一头大虫。”
“咝……”
交头接耳的声音,在樊楼里此起彼伏。楼上楼下,无论是包厢还是大堂里,所有人都被赵无咎带来的来福和旺财吸引了注意力。
能来樊楼宴饮的客人,十个有九个都在洛京城里有着贵重身份。剩下那一个,则肯定是钱袋子足够深,深到足以抹平了和前者的身份鸿沟。
因此,就算是来此聚会消遣,这些客人大多身边也有小厮服侍,有不少人还带着护卫——有的人不会夜宿樊楼,打道回府的时候走夜路,也需要有人保护。
而就在这些人担忧于“大虫是不是发狂”的时候,赵无咎突然朗声道:“此地出了一只怪蜂,诸位各自小心了,莫要被其蛰到——”
话音未落,赵无咎便抓起倒在桌上的一个钧窑酒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投掷了出去,直接扯断了一幅悬挂在樊楼房梁上的墨宝,露出了那只藏于其后的蜂怪。
“——这玩意儿有没有毒,某不清楚。就算没有毒,被这么大一只怪蜂蜇一下,估计各位也不会多好受!”
那蜂怪被赵无咎暴露了身形,随即便再次游走。满楼的客人无不慌张闪躲,有几名护卫为了在主人面前显露本事,竟然拔刀就向那蜂怪身上砍去。
这一砍不要紧,蜂怪也似乎被激发了凶性。以极快的速度闪躲过了劈砍,它随后在那几人持刀的手背上一“沾”即走。
只是,它这一“沾”不要紧,那些被蜇的护卫的手掌当即就充血肿胀起来,好好的人手,竟然瞬间就肿成了熊掌般大小。
他们惨叫起来,可还没喊出几声,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板上,口吐白沫。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还证明这些人似乎还活着。
“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是极,是极!”
“同走,同走!”
被这一幕吓到了,就算身边带着护卫的宾客,这一下子也不想再在樊楼待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更何况,像他们这些人,自己的身家产业又何止区区千金!
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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