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的江河水浑浊而又浩荡,把我和马一岙往下游冲去,四周一片泽国,洪水将两岸都给漫住了,很多地方,只能够瞧见屋子的顶盖儿,而在那屋顶上,还零零碎碎有人攀附,大声呼救着。
正所谓“地籁风声急,天津云色愁。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
此时此刻,天光大放,暴雨磅礴。
我身体受了贯穿伤,经过拼死搏斗,又在水中浸泡多时,先前凭着那血珠子里面蕴含的力量坚持,胸中一口气,倒也不觉得什么,此刻脱离了危险,那一口气就松懈了许多,整个人的双眼就开始发黑,又疼又麻的感觉,从腹部和后背的伤口处传来过来,让我的身体僵直,手脚也开始不灵便了。
马一岙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儿,赶忙游过来,在我耳边喊道:“侯子,侯子,你怎么了?”
我苦笑,目光往周围望去,却看不到边,只有摇了摇头,说我可能不行了。
马一岙伸手过来,对我说道:“说啥呢,刚才那样的绝境都挺过来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来,你别动,休息一下,我来撑着你。”
在马一岙的扶持下,我们往下游漂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碰到了一处被淹没的土房子,这儿屋顶上还有点空间,马一岙费力地将我给拉上了屋顶,两人躺在了瓦片上,头顶上面的雨也转小了一些,马一岙休息了半分钟,又赶忙爬了起来,给我检查伤口。
我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手脚僵硬,脑壳发沉,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马一岙笑了,说好歹也是夜行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太多,怎么可能没救?这支箭没有伤到要害,再加上你的气血很足,只要妥善处理,过十天半个月的,凭着你的体质,应该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没事的。
听到他这般肯定的语气,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了他我一直攥在手中的白色瓷瓶,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一岙有些奇怪,说这是哪儿来的?
我说刚才在洞里面,不是碰到秦梨落了么,她扔给我的。
马一岙接过瓷瓶,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就是偷了你东西的那大长腿?”
我闭上眼睛,想起秦梨落那张明艳清纯、美艳动人的面容,还有让人惊心动魄的大长腿,摇了摇头,说偷东西这事儿,还不确定呢……
马一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冲着我嘿然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说起来,那小娘们还真的是内媚,勾人心魂啊。”
随后,他打开了那瓷瓶的木塞盖子,一股轻灵水汽,从里面冒了出来。
我探过头去,问道:“这是什么?”
马一岙盯着我,说:“说吧,你跟那个叫做秦梨落的小娘们,到底有什么猫腻?”
我有些诧异,想起蛇窟之中发生的香艳之事,心中一荡,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故作无事地说道:“哪有的事?”
马一岙说要是没事,她会送你这一瓶弱水?要知道,霸下秘境毁去之后,弱水断绝,世间恐怕再也没有别处有这物了,所以说,这一瓶可是价值千金,万里难寻了。
他将瓶塞安好,丢给了我。
我很是诧异,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会吧,这瓶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弱水?”
马一岙说我会骗你么?
我握着那瓶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她怎么会有这么一瓶弱水的呢?”
马一岙说谁知道呢?许是她在之前的时候,就混进了那里,偷偷弄了一些,又或者是从霸下秘境的某个地方翻处来的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估计,东西真的是她偷的。”
马一岙仿佛早就猜到,笑着说道:“看起来你还不算糊涂——像大长腿这样的女人,就凭你们这点儿交情,绝对不可能凭空向你示好,之所以给你弱水,最有可能的一点,不是看上你了,而是对你心有内疚,至于为什么,你应该能够猜得到。”
我有些郁闷,歉然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马一岙摆手,说你也别内疚,第一,东西到底是不是后土灵珠,这个还不一定呢;第二,东西是你抢的,给人偷了,也只是命数,用不着道歉;再有一个事儿,那就是霸下秘境这么机密的事情,按理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一下子就跟赶集了一样,好几方的人都跑了过来,你想过这事儿是为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一些好奇,说为什么?
马一岙冷笑一声,说我师父身受重伤,而我四处找寻后土灵珠这事儿,按理说是挺机密的,没曾想竟然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件事儿不管怎么说,都绕不过老歪那个家伙,说起来,都是我信错了人,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老歪是马一岙找来打听消息的江湖掮客,以贩卖消息的事儿作为生计,如果这消息是从他口中透露出去的,那还真的得找他麻烦。
两人叹息着,聊了一下这一夜在洞中的经历,这时马一岙突然站起来,伸手高呼道:“这儿,这儿有人。”
我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望去,却是抗洪抢险的解放军乘着快艇来了。
有着这些最可爱的人帮助,我们离开了暂居的屋顶,沿途快艇又救了几人,随后我们给带到了附近一处安置营地里,这儿乱哄哄的,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马一岙叫住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告知了对方我的情况,当得知我受伤了之后,那人立刻带着我和马一岙去往附近的卫生院。
在卫生院里,给我检查的医生都傻了,瞧见那从后背贯穿到了腹部的箭支,一脸懵逼地问我,说你这是咋了?
马一岙随口胡扯一番,医生听得懵懵懂懂,看着这泡得发白的伤口,震惊地看着我,估计是想不明白我受了这样的伤,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死。
这只是一个乡下卫生院的医生,手术经验不足,有些慌,对马一岙说道:“这伤势,我们这里做不了,得送县里去。”
陪同我们一起的政府工作人员说道:“大坝决堤,通往县城和市里的道路毁了大半,哪里走得了?”
那医生双手一摊,说那也没办法,这根竿子穿透了他整个身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这里没有设备,贸然动手术,要是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人死在这里了可怎么办呢?
这是个二杆子医生,技术不行,又怕担责任,一时间僵在了这里,弄得马一岙一肚子火,对他说道:“借你手术室一用,我自己来。”
医生大惊,很不情愿,说这怎么行呢?你又没有医师执照……
他巴拉巴拉一顿,马一岙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是水木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
不知道是这学霸的名头吓住了对方,还是感觉到我这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成事故了,那医生让出了手术室,不过在此之前,草拟了一份协议,大意是这件事情与他们卫生院无关,仅仅只是我们私底下的行为。
我和马一岙都在草拟的协议上签了字,然后进了简陋的手术间,马一岙穿上了橡胶手套,摆弄着一堆锋利的刀子、剪刀,笑着对我说道:“要麻醉药么?”
我舔了舔嘴唇,说有么?
马一岙露出一口白牙,说这破地方你觉得会有?安心啦,医学院毕业什么的虽然是假话,但我处理外伤的经验,不比外科医生少,你要觉得害怕,闭上眼睛,修习一下《九玄露》就好,不会把你整死的。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事到如今,也只有咬牙人手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去。
事实证明马一岙并没有在撒谎,他手指灵活异常,不但帮我将箭支拔出,而且还帮我将伤口处理妥当,这家伙的中西结合,利用手术器具给我处理完成之后,又在伤口上洒了一些类似于鱼骨粉的金疮药,弄完这些,他抹去额头的汗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行了,去睡一觉,等明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那个时候已经困倦不已,听了他的话,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
我在卫生院待了三天时间,他的那金疮药十分神奇,伤口在第二天就结痂了,而第三天我都能够下床走动了,这情形让那二把刀的医生错愕不已,给我检查身体的时候,一脸难以置信,估计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们出了院,虽然我的伤口处依旧会隐隐作痛,但正常行走,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之所以这么急着出院,是想要找寻肥花和马丁二人,在我住院的这几日,马一岙去过了几回营地和山林,都没有找到人,反而是撞到了那天与我们在雨夜相遇的民兵排长一行人。
为了避免麻烦,马一岙并没有跟他们相认。
我们在营地又待了两天,并没有得到肥花和马丁的消息,至于其他的人,也都没有任何讯息。
又一日,我们在营地食堂吃过了早餐,就听到不远处有人纷纷议论,我凑过去打听,这才知道在下游的一个乡里,洪水退去,居然发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蛇蟒,听说那长度,百年难见,听到这个消息,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呢。
大蛇?
我和马一岙相视一眼,都决定要去看一眼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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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说:兼职军医马一岙,道是无情大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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