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川藏线,天堑二郎山。
路上的时候,我与马一岙在交流夜行者分级的情况,这事儿是从楚小兔的口中得知的,但我知晓,夜行者对于别人称自己为“妖”,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
所以这所谓的“生妖、平妖或信妖、大妖、妖王及最顶尖的洪荒大妖”一套,绝对不会是内部的称呼。
事实上,马一岙也承认,这是游侠联盟干的事情。
清朝中叶,七大妖王崛起,其中一脉,甚至坐镇朝中,倒行逆施,天下间的百姓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他们对于修行者的打击,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哪里有压迫,那就就有反抗,什么天地会、红花会,各种反抗组织纷起,在遭受清廷的严厉打击之后,转为联合,形成了游侠联盟。
那些与夜行者、清廷有着血仇的修行者开始积极对抗,并且建立了一整套可行性机制来。
其中这一套分级制度,就是其中几个激进的联盟成员设立的。
后来推而广之,发现这类似于爵位“公侯伯子男”,或者九品中正制之类的定义,在对抗夜行者上有着奇效。
它能够在短时间内确定敌人的实力,从而安排和部署相关人手针对,故而风靡流传起来,就连夜行者的内部,也在用这么一套体系。
当然,对于极端主义的夜行者来说,这是一套具有侮辱性的分级。
之所以提及,是我在想,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马一岙告诉我,说你呢,按道理来说,说小妖,也就是刚刚觉醒的生瓜蛋子,但你现如今得了“九玄露”为基准,踏入了修行之途,又天赋异禀,奇遇连连,从实力上来论,又接近于平妖阶段,而你这软金索长棍十分奇特,是说不得的厉害武器,若是加上它,仿佛又有冲击更高级别的可能。
不确定性,这是马一岙对我的总结评价。
当然,如果我的五劫皆过,那实力百分之百的,就应该是妖王打底,妥妥的。
他对于如何区分,了解不多,不过他知道在北方津门,有一个叫做“铁嘴断江山”的前辈,他的地位,很像是东汉末年时主持月旦评的许劭兄弟,对于看人和看夜行者,都是十分了然的。
一眼看穿。
路上交流着,又经过换车,我们抵达了一个小县城。
过了西川盆地,我们在西侧边缘,此地山势雄伟,峰峦叠嶂,入目处遍地的山峦,而这里的大山,比之湘西,又多了几分雄浑,一望如云。
下了长途汽车的时候,马一岙与我聊得火热,而一直在旁边乖巧不言的楚小兔突然说道:“你们认识那人么?”
我听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见一个驼背男子,正挑着一副担子走远。
我有些诧异,说不认识啊,怎么了?
楚小兔说道:“刚才你们在聊天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在偷摸打量着你们,我看他的时候,他又很自然地回过了头去,总感觉像是行内人。”
马一岙有些吃惊,说不会吧,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可以压低了嗓门,他如何能够听得见?
楚小兔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有些担心节外生枝,问马一岙,说要不然追上去问一下?
马一岙沉着脸,好一会儿之后,摆了摆手,说不管他。
我们出了汽车站,往县城走去,马一岙张罗着我们去吃饭,对于这事儿,我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毕竟作为一个吃货,而且是一个对料理有着特殊研究的人,我每到一个地方,就特别喜欢品尝一下当地美食,并且从中获得不同的感受。
之前的时候,我还跟老金商量过,等再做两年,有点儿积蓄了,我就去开一个饭馆子。
老金也觉得,凭着我的厨艺,那饭馆做起来,绝对是亏不了的。
好多人吃了我做的饭,都是赞不绝口。
与南边的大建设不同,这个位于二郎山脚下的小县城还处于一种宁静的状态,过了一座桥,便能瞧见一幢幢古色古香的木质房屋,矗立于桥头这边,一条小溪穿街而过。
我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小县城的老居民们悠闲地在街边散步,商户们也十分悠闲。
经过一番对比,我们挑了一家简陋而干净的小餐馆,根据老板的推荐,要了一大盘的鸡肉,两大碗抄手和一瓶毛梨儿酒,再加上一份酒酿汤圆,时鲜蔬菜等。
鸡肉是著名的桥头堡凉拌鸡肉,鸡肉伴着麻油,香甜爽口,另有鸡汤香浓。
抄手又作馄炖,皮薄馅厚。
至于那毛梨儿酒,则是采自高山之上的野生猕猴桃酿造而成的果酒,清醇可口,提神美容。
当服务员用木盘托着,端上来的时候,那鲜红的颜色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我搓了一下手,然后开始品尝美食。
美食让人满足,几天的疲惫旅程一下子就消减许多。
吃抄手,喝鸡汤,那凉拌鸡肉的细嫩与爽滑,让人回味无穷,而当我沉浸在食物的美好之时,旁边的马一岙突然说道:“快点吃,我们准备走了。”
我一愣,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啊,我还打算再点一碗呢?”
马一岙显得特别严肃,说回头再吃。
我不明所以,赶忙吃完面前这一碗馄炖,而马一岙则将钱拍在了桌子上,然后起身往外走。
我和楚小兔在后面跟着,我有些奇怪,低声问道:“怎么了?”
楚小兔的江湖经验比我足很多,低声回答道:“被人盯上了,从进了老街就开始,不过一直到刚才最终确认。”
啊?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看去,结果走在前面的马一岙却仿佛知道我要干嘛一样,制止道:“别回头,跟着我。”
我不敢再乱动,跟着马一岙往前。
他对这儿似乎挺熟悉的,在老街的街巷里走着,突然右转,来到了一处小巷之中,随后又转,如此几回,他拉着我们,藏在了一处狭小的墙缝间隙,然后用竹篓子挡住。
我们三人,蹲伏在角落里,没一会儿,就有几个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紧接着有一个川音在不远处响起:“人咧?”
另外一个人说道:“大概是发现咱们,跑脱了。”
前面那人焦急地说道:“那咋个办咧?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盯住这个瓜娃子,别让他跑脱咯?”
一个女人恨恨地说道:“让你们小心点,结果个个马大哈,现在好了,人给惊到了吧?还愣着干嘛,找人啊——那谁,白七,你拿老头子的名帖,去当地的青头袍哥会拜码头,让他们也出人来,帮忙找。”
第一个人很不情愿地说道:“这个……”
女人不乐意了,说怎么的,我说的话不算数是吧?
那人没有再啰嗦,说好吧。
三人简单交流几句,然后离开,而夜色之中,我们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惹上这样的人了呢?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在这儿,有一个朋友,应该是可以信任得过的,跟我走吧。”
在夜色的掩映下,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前庭后院的木房子前。
这儿已经是县城的边缘地带,马一岙去敲门,三长一短,九下一顿,叩叩叩、叩叩叩,没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马一岙低声说道:“是我,小马。”
吱呀。
门开了,一个半边脸给烧伤了的男人出现,他的左脸凝结成了一团,嘴也歪了,眼睛也斜了,再配合上他僵直的脸儿,在这样的黑夜里,看着特别的吓人。
不过他对马一岙的态度倒也还算不错,十分热情地说道:“小马?你来了,进屋,屋里坐。”
他将我们带进了屋子,马一岙给我和楚小兔作了介绍,然后对我们说道:“这是老秦,秦安康,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铁兄弟。”
老秦招呼着我们,然后朝着屋子里喊道:“小宝,倒茶。”
里面跑出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男孩,大概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走出来,瞧见马一岙,甜甜喊道:“马叔叔。”
马一岙瞧见他,也露出了笑容,说唉,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我们在堂屋坐下,男孩小宝给我们倒茶之后,又回去写作业了,而那老秦看着马一岙,长叹了一声,说小马,你这个时候,来得不太凑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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