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这个东西,林两仪是很有印象的,在他看过的话本里,几乎都有这个地点:
女主家族意外败落,发配勾栏,男主英雄救美,为其赎身……
可头一次真的站到勾栏下边,林两仪觉得奇怪,怎么没有那熟悉的吆喝声:
“大爷快进来玩啊!”
林两仪心头涌上一抹骇然,有些惊悚的抬头,话本里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见林两仪没有反应,待在原地,楼台上扶着蓝色纱带、黄色长裙的女子,改了口:
“小帅哥快来玩啊?”
玩!必须进去玩一玩!
那些话本里的男主角,往往都是从这里开始,走向人生巅峰的,林两仪搓了搓手,心里有些小激动。
可进了勾栏,林两仪脸上原本的奸笑,彻底消了。
和那些话本里的内容不一样,这勾栏里并不是做皮肉生意,而是正经的弹琴唱曲。
众人或举杯对饮,或互相吹捧,眼前俨然就是一个打了戏台子的饭店模样。
正经的弹琴唱曲?那还有个啥意思?
走了走了,进错地方了。
倒不是林两仪心思邪恶,只是他觉得,只有在烟花六巷之类的地方,才能衬得出他如竹篮石菊的君子品质!
一曲终了,林两仪便准备离开了。
但刚转头的那一刻,寂静便如潮水般将一楼的厅堂淹没,碰杯的汀响、吹捧的高亢,都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诡异的期待,即使林两仪不知道众人在期待什么,也还是停下了脚步,驻足等待。
“砚上三五笔,落墨鹧鸪啼。”
“谁识曲中意,断弦等你系。”
红绸飘落,花瓣漫天,仙音传来,让林两仪不自主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歌声淼淼,余音绕梁,有那么一瞬间,林两仪仿佛看到了一位羞怯的小家碧玉,执着定情的香囊,正忸怩着身子,慢慢向自己靠近。
似乎递出香囊的那一刻,那姑娘便没了刚刚的腼腆,只银牙一咬,便豁出去似得热烈奔放。
“哎呀小情郎侬莫愁,此生只为你挽红袖”
“三旬酒后月上枝头,我心悠悠~”
一曲终了,台下观众无不痴迷,可台上歌姬却泪眼婆娑,自腰间抽出一根红丝,系于足踝。
见状,林两仪倒吸了口凉气,直觉头皮发麻:系红丝,坠红尘——
这姑娘,居然要卖身!
台下沸腾的,不只是那些听客,还有林两仪这个正人君子!
台上原本的歌姬,并没有说出“父死母赌弟读书,无奈走上不归路”的胡话,只是淡然开口: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只求财。
这女人姿色并不能算是卓绝,却也眉目清秀、眼神明亮,因而竞价的听客不缺豪掷千金之徒。
但最终,林两仪以六百金的价格,拔得魁首。
没别的意思,林两仪看过的话本里,那些男主都是这么干的,事后还会说:台上听,和怀里听,不是一个滋味。
林两仪也想试一试,怀里听的滋味,到底和台上听有什么不一样。
二楼,厢房。
歌姬抱着琵琶,不知所措,原本铮铮声响,此刻也变得杂乱不堪。
林两仪有些生气了,他花了将近小半辈子的积蓄,让这姑娘给自己单独弹个小曲,怎么还演上了?刚刚不是弹唱自如的吗?
感受着林两仪身上的怒气,似是有了死的觉悟一般,颤抖的手终于是平稳。
眼前这个男人,样貌俊秀,丰神俊朗,并且还出手阔绰,想来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存在。
因而此番的仙人跳,估计跳到真仙人了。
真没想到,第一次仙人跳,就遇到这摊子事。
“最是人间不能留,误闯天家,劝余放下手中砂”
“张口欲唱声却哑,粉面披衣叫个假”
唱到这段,林两仪才堪堪明白,这姑娘不打算反抗了,所以便对着她招手:
“过来,到我怀里唱。”
听得这话,那歌姬明显一愣,慌忙的从客桌上起身,还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看着这一幕,林两仪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警觉的站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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