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在教令院读书，”史蒂文缓缓说着，“我读的是经济和管理，需要时不时地外出进行调查。好像在某一次调查中，我和……阿娜尼亚相遇了。”

史蒂文终于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提到这个人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得很甜，简直就像是遇到了初恋一样。

“我想起来了，阿娜尼亚是我的妻子，凯蒂的姥姥……跑题了，阿娜尼亚是镀金旅团的一员，当时我被蕈兽围了起来，是她将我救出来的。阿娜尼亚带我了解了沙漠，帮助我了解了许多实际的东西，我也花钱雇佣她帮忙，做我出行的保镖。”老头儿提到这的时候，脸还红了一下。

王志纯和派蒙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这确定不是变相约会？

“出去读个书，你小子出息了啊。”约翰拍了拍腿，“那后来呢？难道你被阿娜尼亚踹了，所以回来后从来不讲这件事？”

“不，那是因为……她死了。”史蒂文此时有些痛苦，王志纯的安神之法感应到了，“因为我。”

“难道是你们被魔物包围？或者是有人要杀人越货吗？”派蒙问道。

“不，是因为我妄自尊大，竟然想要动摇教令院的政策。”史蒂文叹了口气。

“教令院的那群畜生，数百年来对知识进行限制传播和管控，用这种方式巩固产业壁垒，让沙漠永远不得翻身，在须弥内培养出了一群永世的低廉劳动力，用沙漠人的血汗来支持教令院的学术。这样不自由的行为，作为风神的子民，实在难以忽视。”

史蒂文的话令约翰瞠目结舌，“不是，知识这东西要怎么限制？”

“约翰，知识确实是自由的，但是教育可以限制。教令院有三大举措：对纸质书籍进行流通禁止；以举国之力给教令院的学生托底，在舆论上进行歧视，使得学者不乐意给沙漠的孩子传授知识；虹吸沙漠的人才和资金，断绝一切沙漠崛起的契机。”史蒂文说着自己的见闻。

“啧，这群家伙连雷电将军都不如啊。至少在眼狩令之前，海祇岛和幕府的关系也没到这份上。”王志纯摇头，“所以，老爷子，你是怎么动摇教令院的？”

“走私书籍。我把许多和机关、元素等可以用于生产的知识的书籍偷偷印刷，然后流传到沙漠。虽然我人轻力薄，但是至少可以将书籍传出去，给有心的人留下一个机会。我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但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史蒂文回答。

“后来是不是被教令院发现，然后杀了阿娜尼亚，然后将你赶走？”王志纯大概能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一说一，那群学者们虽然狗种，但是绝不是庸碌之辈。

“……是，正如你所言。”史蒂文叹气，“风纪官查到了一切，我们这条线全部落网。因为我是蒙德人，所以凭借这个身份带着女儿幸免于难，仅仅驱逐；我的妻子还有那些并肩作战的弟兄们全都被当场格杀。”

王志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将自己之前在璃月的书店买到的机关学书籍取出一本，“大爷，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走私的结果之一？”

“嗯？”约翰替史蒂文接过来。史蒂文直接翻到最后，在文献引用里找到三个人名，分别是巴巴托斯、阿赫玛尔、温妮莎，有些惊喜地回答：“没错，就是这个，这是我和阿娜尼亚留的彩蛋！”

“……哈，怪不得内容上落后了呢。”王志纯和派蒙这个时候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便是缘分。

“老人家，所以你在忘却这一切的时候，热衷于囤积这些东西，就是因为这段往事留下的习惯吗？”王志纯找到了答案。

“见笑了，那个时候我经常偷偷地积累油墨、纸张和食物，或许这便给我留下来深刻的印象。在年轻的时候还没影响，老了就给大家添了乱。”史蒂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英雄一样的过往，简直就是流浪乐团的翻版！”约翰竖起大拇指，“这冲这个，我不会计较的！”

“对了，老大爷，你还记得那些书都流传到沙漠中的哪些部族去了吗？”王志纯打算记下来，告诉纳西妲，优先将这些部族收服。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提供一些行政需要的知识分子。

“抱歉，实在是人老了，这种事情已经忘却了。本来是有一个账本的，那上面有你所需要的答案。可惜最后关头，为了保护那些可能的种子，它被我毁掉了。”史蒂文有些愧疚地说道。

“啊？毁掉了……”王志纯一问，派蒙就知道他的打算，也因此为之惋惜。

“唉。不过也无妨，藏在口袋里的锥子无法掩饰自己的锐利，他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王志纯将纳西妲正在进行的事业告诉了史蒂文。

“呼~可惜，我们没有生在正确的时候，不然阿娜尼亚肯定不会死去。”王志纯的话并没有告慰史蒂文，反而让他感受到了悲哀，“我和她会谈一场普通的恋爱，结婚生子，然后一起变老，在蒙德的和风下看着儿女满堂。”

是啊，神明的出现好像展现了他们的微不足道。纳西妲只要轻轻言语，就可以将凡人一辈子都学不完的知识抛洒人间；王志纯只需要将自己脑中的知识编写成册，再施展伟力，就可以从零建立一个工业体系。换句话说，他们的存在，甚至就是在践踏庸碌之辈的意义！

“不，请不要这么想。”王志纯站了起来，又蹲在老人的面前，和他平视，“一吨的拦路石，即使我们可以搬掉九百九十九公斤，只要还剩一点，就无法将道路打通；一张潮湿的被单，即使我可以拧出一桶水，没有风和阳光驱逐那一点遗留，就不算彻底的干燥。”

“如果没有你们的奉献，除非全知全能，否则即使我们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完成伟大的事业。请不要轻视自己，或许能力千差万别，但我们都是成功的基石。”王志纯诚挚地说道。

“就是，不要妄自菲薄！”派蒙点头。

“……多谢你对我们的肯定。”得到了肯定，史蒂文多少有些慰藉。而他的精神状态，也得到了恢复。

下午，派蒙和约翰受到史蒂文的故事的感动，加入了劳动队伍；史蒂文出于愧疚，也加入了进来，四人协力将剩下的部分清理干净。王志纯和派蒙带着原石，在凯蒂的感谢下踏着夕阳，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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