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仲溪似终于定下了些心神,提笔在图样上又写下一行小字。
“可能你也知道,我们鲜卑人有许多部落,除了我们慕容部,我的母亲来自段部,另外还有一支拓跋部,在辽西以北,那些拓跋人少习中原文化,骁勇善武,经常犯边,所以……我父亲想把我……嫁过去……”
谷仲溪微有些吃惊,抬眼瞥了下慕容卿,却见其眉尖微蹙,满目愁云。
“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慕容卿似对谷仲溪这句问话颇为恼怒,忿忿道:“拓跋家那些个男人,皆是肉球一样的身形,茹毛饮血之辈,天那,太可怕了。”
谷仲溪闻言噗嗤一笑,虽觉得有些无礼,却对慕容卿这般反应难以自抑。
“你还笑,气死我了!”慕容卿狠狠捶了一拳树干,树叶扑扑往下直落。
光影之下,几片叶子落在图样上,又被风吹走,煞是安逸。
谷仲溪只觉这一刻似扫清多日来心中的阴霾,心境轻松了不少,放下手中笔,反手抽出腰际的两把长剑。
“哝,还你。”
慕容卿微有些讶异,却分明认出正是自己已然断掉的佩剑,以及谷仲溪亲手为其打造的折枝。
双手郑重接过。
铮!
折枝长剑出鞘,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绚烂无比。
慕容卿盯着剑身致密而细腻的纹路,一时间恍若梦境。
直到现在才真的接受,那一句誓言,真的已经成真。
这是只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兵!
“你……”
慕容卿看着低头绘制图样的谷仲溪,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之后,郑重道:“对不起……”
“不用。”谷仲溪并未停笔,随口回道:“你似乎是偷了匈奴刘聪的军机图,公主殿下,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匈奴人的围剿吧。”
慕容卿大惊失色,立即摸向自己怀中。
谷仲溪余光瞥见其动作,淡淡道:“我可没有乘人之危的癖好,这是听两名晋军游枭提及的。”
“晋军游枭?”慕容卿顿觉狐疑:“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谁知道呢。”
谷仲溪听了笔,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子,丢向宅院门前酣睡的烈吟冬。
“诶嘿呦啊!”
烈吟冬一声惨叫,揉着脑袋腾地坐起来,怒吼道:“谁砸我!”
“我。”谷仲溪懒懒道:“过来。”
烈吟冬这才留意到树下一坐一立的两人,极不情愿地翻身而起。
“昨夜漏掉的那名匈奴兵,死在草庐了。”
谷仲溪单手凝气,轻轻吹干布料上的墨迹。
“是吗!那太好了!”烈吟冬惊喜道:“是谷大哥杀的吗?”
“不是,有两名晋军游枭发现了他。”
“晋军!”烈吟冬登时警惕起来。
“总之,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晋人,都已盯上此地,不论什么缘由,在两方对峙的太行山上,有这么一处双方都无法掌控的坞堡,终究是心腹大患,早晚会有大军前来围剿。”
烈吟冬闻言大骇:“那……可怎么办!”
谷仲溪将布料递予烈吟冬,道:“三件事,其一,着人清理石墙外山下的林木,至少清出三里地,可防暗箭,可阻火攻。”
“好!”
“其二,烈家多石匠玉工,按照我画的图样造两组这样的器物,伐下来的高大林木皆能派上用场。”
“这东西是……”烈吟冬盯着图样,一时看不明白。
“造出来就知道了。”
“好。”
“其三,山上有飞瀑,水源不成问题,但炎夏燥热,恐山泉干涸,粮食方面也要关注,着人上山疏通水源,修个简易的聚水堤坝,再屯些粮食便可。”
“是。”烈吟冬一一记下,又皱眉道:“可这些事务估计需将整个烈家子弟全部动员起来,我的话顶多对守备人员有用,其他人……”
“去找烈堡主便是,别告诉他那名逃走的匈奴兵已死,只说那人已然逃窜,匈奴大军不日便会压境,若要保命,必须按此法行事。”
“好!”
烈吟冬心潮澎湃,拔腿便走,刚跑了两步,却突然又折回,还是指着布料之上的图样。
“可是……谷大哥,这图样上的东西,没人见过,要费大人力去打造这东西,我怕说服不了烈惊鸿啊。”
谷仲溪沉吟片刻道:“你且告诉他,此物名为抛石机,源出墨家机关术,我根据坞堡石墙的结构做了些改良,让他放心去造。”
“好!!”
烈吟冬再无疑问,飞奔而去。
谷仲溪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身看去,却见慕容卿倚在树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很难想象,当初那个与我讲一句话都会脸红的男子,居然还精通墨家机关术。你武学造诣惊人,铸剑技艺高绝,诸般才华皆被你独占,可谓惊才绝艳,你究竟是何来路?若说诸葛公子是武侯之后,你又是哪家名门?”
谷仲溪哑然失笑:“山野村夫罢了,公主见笑。”
“哼!”
慕容卿只当是谷仲溪有意瞒着自己,嘴巴一撅,大步往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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