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春夜,烟尘不绝。
不同于韩丹应付解涛的手忙脚乱,文暄面对薛焕何其从容也。
紫电清霜剑叶文暄,这是个很特别的武者,他战力未必高于厉风行或薛焕,但却能在实战中凭借其离奇的快速,在对手发挥到最佳之前将之遏制,如此他的强度能够窜上一个层阶。
一旦占据主动,便能带动对手节奏大乱,被迫、被牵引着在他剑术营造的各种风景内迷失,眼花缭乱,叹为观止,浑忘了凶险,凶险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饶是金北第一薛焕,也如同遇见克星般失了这先手,交锋前期一直处于被动。也罢,楚狂刀的特色是一刀比一刀快、一式比一式强,只要渡过前期的煎熬,后期必以碾压之势逆袭——只是,可活得到后期?
叶文暄剑剑勾连,无一不逼使薛焕遁入死角,表象柔和,旨在夺命,薛焕被他至快剑法吸引,忍不住赞了一声“名不虚传”,端的是大将风度,深陷剑网,不慌不乱,各个击破、引刀斩断,到五十多回合终于突破桎梏,雄劲真气随刀倾泻而出,王者霸气,展露无遗。
文暄向来性情舒徐,虽胜负有轮转之象,仍发挥得极为出色,一剑掠斩,锋芒直冲薛焕眉心,“秀出南斗”“寒磐满林”“山光西落”“池月东上”四招层出,看似要将薛焕连人带刀包围。
薛焕稳重一笑:“好剑法!”敛色:“可惜回光返照。”飞身一闪,与他错身,回手一刀“黄河走东溟”,刀气直冲开一丈有余,文暄被他反守为攻,自此见出颓势,纵然如此,还与薛焕平手了又十回合,直到薛焕实力滚雪、差距拉大,文暄渐渐负隅顽抗,终究内力差了少许。
换做往常,韩丹那奇特的“反点苍剑法”,或许还能和解涛抗衡一二,可惜他毕竟因冷飘零受过伤、那暗箭还离心脏只差毫厘,自然不可能坚持得了多久。叶文暄不敌薛焕之前,他便早已不是解涛对手。
幽暗昏惑,无人可帮,文暄唯独能够庆幸的,是薛焕和解涛二人脸色的突然变差,他俩应是看到了麾下的手势暗号,得知其余战场的金兵遭遇惨败?文暄虽然没有参加主村的所谓登基仪式,却也聪明地想到,金人们还有个目标是真龙胆——可惜隔着一个主村,松海区域半空残留寒烟,阻碍了两大战区的隔空交流,金宋皆是如此,只能靠人传达,盟军人力有限,暂时消息闭塞。
解涛单纯,薛焕真性情,自然脸上都藏不住失望,轩辕九烨和齐良臣等人,居然上中下策全都失败!但与此同时,解涛一剑得手、将韩丹击出老远,韩丹摔在地上,随身带着的剑匣也不慎离身、暗格猝然打开、跌出其中一把神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流光电逝,薛焕知收之桑榆,叹了口气:“结束了。”不再恋战,甩开早已不是他对手的文暄,立即与解涛一同往韩丹杀,文暄一惊,岂能不知发生何事,事发突然连他也不知轮回剑竟被冷飘零藏匿这里,却是不容多想、不管不顾当即就往韩丹那边扑,那时他脑中只剩独独一个想法:不能让胜南有后患!
几乎忽略了楚狂刀、狂诗剑、韩丹剑有没有在打,文暄眼中只剩下那把至关重要的轮回剑,终于第一个握起它,如释重负,忽而一道罡风直灌,才知自己命悬一线……电光火石之际,有人纵身跃到自己身边,以几乎同等雄厚的力道斥开了薛焕楚狂刀,文暄不禁一喜:“胜南!”
“文暄素来淡静,何以竟不要命?”林阡先于大队人马第一个赶到这里,只因唯恐来不及救文暄,赶得过急,战马都已倒毙,此刻虽然及时,接薛焕这一刀也相当突兀。文暄背负轮回剑,一边剑斗解涛一边低声回答:“淡静之人,不要命起来比谁都不要命。”并肩作战,无暇更多交流,然而才一回合,陡然背后生风——
文暄再聪明也想不到身边会有内奸,林阡略知一二、却避不了,加上勉强才和薛焕制衡,根本无心来顾其余猜测,竟是被那人一剑从后刺中了自己,当时便眼前一黑、血流如注。薛焕原还沉溺于与林阡对决,见他被暗算也是始料不及,眼中闪过惊痛,竟第一时间将他扶住。
是的,其余猜测,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相……
韩钰毒杀纪景本就是假设,即便可能性极大,那只能证明韩丹有所隐瞒,来的路上林阡甚至觉得自己想多了,韩丹杀纪景也许只是独立案件,并不一定和政变有关、不一定对冷飘零不忠、不一定勾结金人,那些林阡推导的前因后果全都不具有必然性。只不过叶不寐的遗言和太行悬案的碰巧了结,令林阡思绪跳跃联想到了轩辕九烨可能有第三策略,联想到京口人的宿命,联想到小王爷曾到过隐逸山庄又出现在这里……出于领袖的直觉,林阡将这些蛛丝马迹串联,才直觉金人意在轮回剑、文暄夫妻有危险……
但是林阡又非常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先前他就觉得冷飘零身边都是忠肝义胆,特别是这个韩丹,为救冷飘零冒险劫狱陷阵冲锋几乎丧命,有情有义不像演出来,林阡不忍推翻这一见解,所以到场发现薛焕和解涛都在时、还试着给韩丹开脱:金人能发现隐蔽得这么好的文暄夫妇,是他们自己神通广大,不是因为有内奸!然而事实上呢?现在他才明白,真的是有内奸,陈铸真是通过韩丹找到了文暄驻地,而小王爷可能是跟踪陈铸才发现了这临时据点……
韩丹这一剑原是冲着林阡后心去、不可能留他性命,林阡之所以躲开毫厘,是听到吟儿远远喊了一声“小心”。这声小心,瞬间让林阡素来不愿接受背叛的心一硬。
林阡确实猜测居多,而且全都不是正确的因果关系,反倒是吟儿和金陵,得知韩丹隐瞒身世并获悉司马大师旧事之后,用恰当的逻辑,推导出了韩丹在暗杀司马的事件上和金方有私通往来、卖主求荣可能,所以意识到冷飘零有危险。当然,如果不是陈铸道出轮回剑,她二人关心则乱、也没想到金人意在夺剑,而不是单单杀个冷飘零。
信息缺失的林阡,在这件事上是凭直觉得到了吟儿用逻辑得出的结论,当然难以对韩丹的忠奸下定论,而且他还不如吟儿掌握得多,不清楚韩丹对自己的恨意更强烈,所以被砍这一剑也不冤枉。虽然侥幸避开要害,但他随即心口一麻,知道剑尖可能染毒,当机立断先以内力克制毒性扩散,然而实在棘手,那应当也是火毒的一种……
吟儿甫一得知林阡危险,便马不停蹄赶到文暄所在,无奈还是迟了一步,制止不了韩丹这偷袭一剑,于是只能从后干涉、意欲削减他的力道,却终究晚到,林阡还是中了一剑、好在刺得不深,经薛焕扶稳而洞悉危机的林阡,第二刻薛焕刚松开手他便滚了一转总算脱险,吟儿看他化险为夷,正想喘一口气,却不料想竟被转移了杀机——
阻拦不成,险被反杀,吟儿万万想不到韩丹这一剑猛然转向,竟明晃晃直接对准了自己!
而那一瞬,吟儿没有半点抵御之心,眼看就重蹈川东之战覆辙,幸好有人护她之心早有,思路走在了韩丹这一剑的前面,那人便是金陵。
说来也是吟儿命大,金陵心里那一丝还未理清的疑惑,正巧在这一线之间放大和明晰——
“竹林雪崩之时,金人应该不敢在场,所以那个暗害胜南和凤姐姐的人,是韩丹无疑。可是,那雪崩是先砸的凤姐姐,而非胜南……”金陵于半途得知韩丹可能仇视林阡,却不解为何雪崩的对象竟是吟儿。
只有两种原因,抑或韩丹想让林阡也尝到失去至亲的滋味,抑或,韩丹对纪景有仇、对林阡有仇、对点苍派却未必没有仇、怨。
“韩百川原本独霸一方、呼风唤雨,只不过被人篡权、家破人亡,只留下这么点血亲,还成天催着他回去重整旗鼓。”“如果真是这个韩百川的话,为何一直不回大理复仇?或者投靠云蓝前辈、请她为自己做主?”金陵一直有这个疑问,即便“司马在啊”,即便韩百川懦弱,韩丹却有逆天改命的决心,取得冷飘零信任后他们完全可以不止一次地离开东山国,求得云蓝帮助,何愁不能复位?
然而现实是惨淡的,虽然云蓝不是有意,但韩丹想找到她比登天还难。金陵听人转述过,点苍山有多神秘,“云蓝神秘,林念昔神秘,连那云横山庄也是无踪迹可寻,要想进去,只得等山庄里面人出来,因此江洋道赚了不少,江湖人士为这些贿赂了不少,可什么都没见着。”“老子又上当,那乌云洞说什么林思雪的好朋友的弟弟的侄子的弟媳妇的女儿去他们那做客,害得我摸清了守洞士兵的口味做了一大堆好吃的去,结果还被打了群架!唉!”
屡屡碰壁,受尽冷眼,无计可施,误解云蓝故意要霸占点苍而推脱不见的韩丹,很可能在看透了这个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现实之后,选择了报复武林、仇视世界。
不管是这种“因人负我、我负天下”的心态,还是他早把林阡吟儿看成了一体,两种原因指向同一结论,凤姐姐此刻去救胜南根本就是送死,无论如何要护她周全!金陵想彻的刹那,韩丹一剑裹挟着万千火毒向吟儿席卷,金陵一袖暗器混着寒毒全数涌去不遗余力,红蓝交汇,迷雾散落,多少摧枯拉朽,都被对撞湮灭。
虽然吃力,可是及时,川东石之迷宫的遗憾,总算没有再现,同一个场景,不同的结局,金陵收手,欣慰一笑。
吟儿死里逃生,跌坐在地惊魂未定,然而她刚刚脱险,林阡便再遇危机,众人乍见、心胆俱悬——
此刻林阡整个人都暴露在薛焕刀下,虽薛焕第一时间本能扶他,醒悟时依然亡羊补牢,楚狂斩断旧情、只为取他性命。
叶文暄被解涛纠缠甚紧,见林阡命危而他离得最近,当是时还管什么轮回剑,当即飞身而上、一剑奋力隔开楚狂刀,缓得一缓他背后一松,轮回剑果然被解涛见状抢去,文暄全部力气都在攻击,哪里还有半点设防,可是这一刻他认定了轻重缓急,即便失了轮回剑也毫无怨悔!
南北前十,果然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见缝插针,眼疾手快。论配合和默契,哪对又比得上解涛和薛焕。
“解子若,干得好,我们走!”趁胡弄玉、冷飘零的大队人马都尚未赶到的间隙,薛焕给了解涛这久违的一句称赞,同时对匆忙赶来的陈铸高风雷点头示意。大敌当前,南北前十的关系全都破冰、回暖。
“都别跑!”吟儿大惊,哪能容许轮回剑被他们抢走,然而刚准备冲上去,对方殿后之人便祭出又一轮毒雾,金陵正待抗衡只觉气力难继,好在斜路里胡弄玉奔赴、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无穷暗箭,对着那毒障迎头赶上、径直打破。
这一耽搁,薛焕解涛等先锋却都已撤离,轮回剑也随之消失得杳无音信,吟儿暗叹天不助我,胡弄玉早到一步该多好。“我们来的半途被金兵阻拦,是以才迟了这半刻。”胡弄玉对她和金陵解释。
“原是这样。”吟儿点头,对胡弄玉感谢之时称谓还有些生分,“胡丞相,所幸有你,否则适才……”
“主公怎样了?”胡弄玉一边听她讲,一边前往察看林阡,吟儿和金陵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主公?何时起胡弄玉竟然叫林阡主公?!
“应该没什么事吧,只是擦了一剑过去?”吟儿心大地说。偏就不是那么回事,胡弄玉替林阡看过伤、抬起头来面带愁色:“应是中了‘灰飞烬’。”
“什么……?”吟儿一愣,金陵点头:“韩丹剑上染了火毒。”吟儿大惊,急忙回到林阡身边,帮着叶文暄将他支撑,看林阡脸上蒙了一层黑气、神智若有若无的样子,一时心疼,怒冲韩丹大吼:“败类!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韩丹一笑,横眉冷对。
“陵儿,你能将他的毒障化尽,一定有解药……”吟儿带着恳求的眼神看金陵。
“他杀你时‘灰飞烬’已用完,所以我才能化解。”金陵三缄其口,“这一类火毒,虽然毒性平平,却是罕见不被寒毒中和……”
韩丹虽然很快束手就擒,却一副大仇得报的得意:“至多一日,为他收尸吧。”
“这……是为什么?”叶文暄完全不能理解韩丹为什么要杀林阡,这个人和林阡一样他可以背后相托……彼时冷飘零还不曾到达此地,他知道她如果见到这一幕会更痛心。
“他杀害我的兄长,欠命换命,天经地义。”韩丹的眼神一瞬变得恶毒,“叶公,没有谁比谁的命轻贱。”
“你说的是云梦泽?他该死!换我也杀他!”吟儿握紧林阡的手,气愤。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该死?!”韩丹睚眦尽裂,恨不得将她撕碎,“如你这般养尊处优,何曾体会旁人疾苦?!”
果然,果然误解了点苍,以为云蓝高高在上等人参拜,以为吟儿坐享其成无需摸打滚爬。金陵蹙眉。
林阡神智稍事清醒,对吟儿还能开玩笑:“放心,我死不了,终究你那一喊救了我命,立了大功。”
“还多亏了思雪……”吟儿本来因为立功而高兴,可现在见林阡这副脸色哪里笑得出来,柔肠寸断,几近掉泪。
不刻,独孤清绝、胡未灭、戴琛等人陆续赶至,他们个个都风尘仆仆刚从战场退下,刀剑还未收起就奔赴向这又一战场。
“原来这韩丹是金人的又一棋子……”戴琛听金陵说罢,还能恍然点头,胡未灭和殷氏兄弟却哪里有半点内奸被抓的高兴?袍泽之谊几十年,接受不了韩丹背叛女王,所以都是哑然、瞠目结舌:“怎么可能?”“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
“轮回剑因他而失,盟王因他中毒,都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能有什么误会?”吟儿瞪着韩丹,义愤填膺。
“是,我是要他死,我是仇视这个世界、恨不得你们抗金联盟的都死在这。又如何?谁教这个世界,没有天理,没有公平!”韩丹面色铁青,眼含浊泪。
“哼,公平,哪有绝对的公平。”胡弄玉冷冷旁观,同时嘱咐戴琛和独孤映人,各自带兵寻找轮回剑踪影。
“叔父是点苍派掌门,一身正气,乐善好施,兼济穷苦,万众爱戴,到最后,何以竟落得个被人篡位,家破人亡的下场?居心叵测的都大权在握了,打抱不平的侠士们又在哪里?全都等着分一杯羹抑或黄雀在后!我们被害得颠沛流离,好容易寻到处世外桃源重新开始,结果,父亲只不过过路围观而已,只离开小片刻罢了,都被那凶徒撕得血肉模糊!”
“那确实是师父的错,但他也不想这样……”吟儿知道这件事上纪景理屈,故而词穷。
“一句不想就可以抵消吗?那是一条人命啊!”韩丹表情狰狞将她打断,痛陈这命运的不公,“该死的都长寿,无辜的却送命,目睹了父亲的惨状,母亲受惊也很快便过世,凶手早就逍遥法外,我们有冤该找谁诉?老天他究竟长没长眼?!兄长他自幼与我们分离,却很努力地想改变人生,凭何却被利用、被抛弃、还被你轻描淡写的一刀说砍死就砍死?只因为你是林楚江的儿子,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把一个罪不至死的人随随便便地杀了?还获得万众叫好?!”
“随随便便?你可知当时他若不出刀……”吟儿还未辩完便被林阡按住,示意没有必要。
“这辈子,越过活下去,不公平的事情就越多。所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位高权重的、拥有一切的、杰出优秀的,我都巴不得你们死!死!死!”韩丹情绪激动,面上肌肉早已扭曲,动作幅度也愈发剧烈。
一阵沉默,众人无话可说,想评判他心理脆弱,却终究没经历过他的生活。哪怕胡氏境遇相似、毕竟还有一个家族抱团取暖,不像这韩丹相当于孤家寡人一个;如果胡氏是因为怀璧其罪被党同伐异,这韩家还真是无辜却倒霉到了极点……
不知何时起,冷飘零已经走到了人群最前,听到也看到了韩丹的言行举止,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直到有人唤她“女王”方才缓过神来。
韩丹听到这声立马视线转移向她,态度忽然有些软化,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众人眼光也随之云集冷飘零身上,金陵瞧出端倪,这韩丹或许不像他表露出的这般歹毒,他好像很希望自己在冷飘零的印象里没那么差……
“各位将士,抱歉我来得晚了,只因那位林姑娘救局之初,迷糊得不仅挑错了对手,还将我们为数不多的辎重打乱,害得汪道通现在还在那边收拾。”冷飘零顾全大局,不能庇护麾下,却很明显不想参与审讯,所以顾左右而言它。
“那位林姑娘,说的是思雪呢。”吟儿对林阡说。林阡一愣,点了点头:“他也在。”
“女王,这韩丹,竟是我们之中出的叛徒!”“是他把我们的位置出卖给了金人!”“女王也是他害的,他杀了纪景嫁祸给女王!”适才和叶文暄一起守剑的女王军,见她到来,七嘴八舌,冷飘零根本无法逃避。
“那么刚刚他和解涛比武,是故意不敌了?跌在地上的时候,也是故意掉出了轮回剑?”有人作出这样的猜忌。
文暄一惊,即刻摇头:“不,他并不知道轮回剑在他匣中,他也没有故意不敌……因为剑掉出来之后,是我第一个拿到,说明他当时试图为我拦住薛焕解涛,只是没能完全拦住……”
“假的,都是假的!”“女王,叶公,他适才都已经说了,他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所以这些事他不是被金人推动着干的,据我推测,他很可能就是策划者之一!”“我猜他连女王的命都想要!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啊!”这些话击中胸口,句句都是惊心之语。
“我不要猜测和推测,只想听他自己说。”冷飘零面上波澜不惊,不改一贯的雍容大气。此刻虽林阡奄奄一息,倒也不怕没人主持大局。
吟儿抱着闭上眼睛的林阡,被传染到一些他的理智:“是的,发生现在的事,他确实可能是一早就计划,但也可能是临时起意,就像胡中原是被勾起邪火。”话虽如此,吟儿还是因为纪景的死和林阡的伤咬牙切齿,联想到他刚刚的仇世言论,不想说什么他本心向善的话。
“不错,是我指使钰儿杀了纪景,可是,我不曾想过嫁祸女王!十年前,我也没想到十年后会有人抓住忘川水发动政变,我没那么料事如神!”韩丹情绪略有平复,面容也不再凶恶,眼神充满了对冷飘零的期待。
杀纪景果然和政变无关,只是个独立的报仇案件:“我很早就调查出了那个凶徒姓甚名谁,为了置他于死地,计划着投放忘川水——其实我默认忘川水和寒彻是双生子,只不过刚好钰儿更熟悉忘川水、以防失手还是用它,我并非为了嫁祸女王,也以为旁人不会发现我东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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