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却有一道冷箭,直接对准了他的背脊,他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被迫松开副将的同时一剑将那冷箭击飞,滚了一转脱离危险,斜路却有一镖斜飞而来,径直打向他胸口,堪堪打落时另一侧又来一把长刀,与他玉龙剑擦磨而过电光四射。
那副将变脸就跟张怀远同样快,可是苦主从林陌变成了宋恒,是报应吗?他堪堪举剑荡开长刀,苦涩地望着两男一女集中在副将的身边,果然,果然是他们,天骄告诉过他,他的驻地有三个奸细已经明晰,只差一个主使四身份未定,原来他宋恒的副将,就是主使四……!
“宋恒已经知情,徐辕是否也知?”那女人打暗语,宋恒当然看不懂。
“无论如何,需通知青枫浦的所有下线撤离。”副将却做着相似的动作……
这一问,一答,却真是教宋恒看得清清楚楚——女人是手下,副将是主使,错不了。宋恒的心难免伤透:“当初决定跟随我,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我打天兴军时剑法出众?”
那副将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又做了个手势,那手势宋恒勉强能意识到,副将是要那女人先走、他们来殿后群攻宋恒。
“不准跑!”宋恒不知她是想通知撤离,以为她身上有什么绝密情报,厉喝一声,当先拦她。
然而另三人刀与暗器全都向他冲灌,他只觉后背发麻然后很疼,本能回剑自救,终究被那女人逃开,“啊……”他咬牙忍痛站起身来,痛苦狰狞地握着剑狂扫另两个,可是对副将却迟迟下不了杀手,只能用大喝大吼来排解烦闷。宋恒现在的心情如果陈铸在一定能理解,当陈铸看着曾经的麾下头颅悬于城楼,知道那原来是林阡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时……
不刻,副将的刀又一次险些斫在宋恒肩上,他心一硬,怒喝一声剑意充盈,无比瑰丽的锋芒霎时将三个奸细笼罩,强招迭出,遽然化解了性命之忧,那三人齐齐后退数步,情知与他难逃苦战;而宋恒也明白自己不在状态,一时间恐怕无法将他们降伏。
紧张对峙,万籁俱寂,恰在那时,不远传来一阵响亮掌声,宋恒和这几个奸细都转头看去,只见一旁火光亮彻,一队人马急急前来、迅速分开两列陈列,从中踱出一个官军首领,正是吴曦亲信俆景望:“宋堡主好武功。”眼神一厉,语调骤变,“来人,上去将他们拿下!”
那三个奸细方要动武,忽然间脸色微变,见只见姚淮源推着个一步一踉跄的犯人过来,不正是适才那个率先逃离的女奸细?宋恒见她落网,松了口气:“徐大人来得真及时!”
“别管我,先走!”那女奸细大声提醒,说着只有控弦庄才懂的语言,俆景望立马一个耳光扇过去,直将她打得口吐鲜血:“闭嘴!”
“逃啊?”姚淮源看出主使四的脚步移动,阴鸷地笑,“试试看,逃一步,我就往她身上刺一窟窿。”
“走!”那女人甚是刚烈,看同党们依旧不退,而此值宋恒力竭、官军将上未上之际,是他们逃离的最好机会,于是噙泪拼死又大叫一声,同时咬住俆景望扇她耳光的手。
俆景望惨叫一声怒气冲天,竭力将她推翻在地,那三人终于醒悟,寡不敌众只能弃车保帅,然则姚淮源很快看出他们关系匪浅——除了主使四较为冷淡之外、另外两个都撤得犹豫不决,姚淮源心念一动,果断拔刀捅在女人腰间、非要害处,不让她死也绝不给她好受。
那两个细作果然资格不够老辣、竟然心中有情,所以掩护主使四撤退到一半,甫一听到女人惨呼,年纪较轻的立刻就杀回头来,而年纪稍长的原本是想回来拉他,却刚好看见姚淮源往女奸细腿上割第五刀,也是难以承受,大怒意图来救——这两人情之所至全都杀回,显然是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很好,杀了他们!”姚淮源一声令下,扔开手中没用的人质,俆景望则率众一拥而上,那两个奸细骤然醒悟却为时已晚,沦陷于刀兵漩涡、进退不得,青枫浦顿时杀声沸腾、到处都血肉横飞。
主使四逃离之初,宋恒便不顾一切追歼而去,可惜正巧腿脚不适,辗转多时终于跟丢,他心想自己虽然失败、好歹官兵人多势众、抓到下线也算收之桑榆,谁料回到原地时却只见一大片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官兵们乱作一团,正手脚并用地驱开迷雾,还不时传出咳嗽声。半刻后总算烟尘散尽,姚淮源俆景望等人却面面相觑,被围攻的那两个奸细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生什么事了?”宋恒大惊,所以官军的收获只是那一个女奸细是吗!
“是她,是这个贱人放的!”姚淮源突然看出端倪,一把揪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身中数刀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想到还强撑着一口气,趁乱放了烟雾弹供同党逃跑。
“你这双手,很是能干!”俆景望恼羞成怒拔刀,对准她手掌狠刺,那女人痛呼一声,声音却已无比微弱。
宋恒一时郁闷到无以复加,加上这情景他也不喜欢看,于是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过后他当然也后悔,如果那晚他留在那劝说几句也许一切就不是那么个样,可惜……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发展,他走之后,他们不仅没有留那女人活口,还对她做出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当时当地,那女人虽然虚弱,却视死如归:“我控弦庄细作,死也要死出样子来!”
倔强眼神,姣好姿容,配上垂死挣扎的躯体,刚好激起某个官军首领的特殊癖好。“好,那就让你死出样子。”那杂碎于是扑上前去,将濒死的女人当场享用了一番,官军非但没有阻止,还都帮他掩饰。
那女人衣衫破损、血肉模糊,弥留之际自然无力反抗,只能在这首领完事之后,冷笑着眼神空洞地一直看着他,好像在嘲讽他一般。
那首领才刚行事如何能容女人笑他,顿觉被她戳痛了短处,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反手抽来一把长剑,猛向她腿贯了过去,直穿到她胸腔为止。
女人的瞳孔逐渐、慢慢地扩大,陡然间,血从嘴里大量喷涌而出,身体剧烈搐了两下终于不动。
侮辱并未就此结束,还持续到这女人死后……
而那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阴暗处,年纪较长的奸细并未离远,其实也身受重伤的他,目睹了这残忍凌虐的整个过程,一直捂着嘴强迫自己没有出声,却泪流满面,那女人,是他的妻子。
当细作的第一天,其实他们就知道这种下场不足为奇,却没想到真正来的时候这般接受不了……
以此事为根由,俆景望姚淮源等人在青枫浦一带不宣而战。
因为肆无忌惮,所以鸡飞狗跳,形如没头苍蝇,却也撞上一个两个……
半夜而已,青枫浦所有的原本已在徐辕规划内的奸细,被这一出大肆扫荡打了个措手不及,便如一声炮响万鸟齐飞,有的趁夜撤离,有的拒捕自杀,全体不堪重压。
徐辕闻讯惊醒,情势已然失控,谁能想到吴曦分明服帖的今夜,官军竟然会在他眼皮底下撕开一道口子,若是大获全胜倒也罢了,可现在没有抓到一个活口,宋恒驻地的几个职位较高的细作全都下落不明。
除此,徐辕没想到官军会搞出这等龌龊事来,那死状恐怖的女奸细令他不忍卒睹,连夜将宋恒叫来,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气愤不已:“你就不能忍一忍?和副将撕破脸的时候,你就没有顾及过主公和我,哪怕连藏拙都不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什么都错!”宋恒气急败坏,他这才知道又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动武抓人在先、弃之不顾在后,官军不可能有契机冲上来当先锋……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跟我一起去青枫浦、天阙峰、紫竹林等地。那帮奸细作鸟兽散,很可能会四处乱窜,我们必须尽快通知百里、洛、景三家作好防备,务必避免无辜受害。”徐辕虽然生气,却也立即与他一起承担——此刻徐辕哪里还希冀有更多的收获?只求今夜短刀谷里没有无关人员伤亡!
比宋恒迟了三天动身的吟儿,当时还身处折返短刀谷的半途,终究没能拦住吴曦的动作,晚了一步。
三月下旬,吴曦突破天骄拦阻,闯入青枫浦仓促、大幅、激烈地肃清,天骄原本按部就班,未想功亏一篑。
“这还得了?突然彻查清,既没封锁,也没示警,青枫浦周边有不少手无寸铁之人……”吟儿和华一方原就是日夜兼程,闻讯后更是连饭都来不及吃,加紧行程赶回去维稳。
结果偏在路上收到第二个噩耗,那消息是寒泽叶亲自带着贺兰山来送达她的,他们站在路边,身后几人都是一身缟素,贺兰山也眼圈通红。
吟儿颤声问:“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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