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饱喝足,且先去休整,厉兵秣马,还有仗打!”林阡倒是一直在吃喝,也不看看旁人,还都没入席呢……
不过,这一声令下,谁不心服口服?
徐辕正待移步,忽然站立不稳,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只是绊了一下,就差点被林阡一把扛起飞奔而去寻医,那一股草莽匪气直接覆盖了先前的英雄气。
好在徐辕定力够足,本能反应、反手将林阡的蛮劲给招架住了:“主公!”他实在被林阡的智商时高时低搞得很不习惯,虽哭笑不得却又不能对林阡不敬,于是只能克制着情绪低声提醒:“能别表现得跟个张飞一样?”
林阡一愣,哈哈大笑:“这话是我说吟儿的。”便赶紧回头又找了点醋喝,把酒醒了,总算得以恢复正常,“天骄奔波辛苦,最要安顿下来。”
“主公。”“盟王。”“林叔叔……”可想而知,林阡但凡露出一丝温和,一拨又一拨人便互相牵动着簇拥了过来,不熟悉的想一睹风姿,久违的想畅叙衷肠。
林阡当先抱起吴楚坼:“走,林叔叔带你去看,你爹两年前屡建奇功的地方。”他今次把吴越遗孤带回山东本就是要带她认祖归宗,没想到刚好被天骄考虑护送她来沂蒙做个己方证人。可以说,吴楚坼和赵显哥哥一样,是林阡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也是李全和夔王府的防不胜防、漏网之鱼。
“主公,等您好久啦。”阴谋烟消云散后,杨致诚笑着紧跟人群,欲对林阡汇报近期战况。
杨若熙随父一起到平邑,虽也来与主公会师,但却更想巧遇情郎,刚好见路成随着李君前到此间来,自是高兴不已,刚要上前嬉笑,发现路成还没看见她的存在、倒是一直围着杨妙真问长问短,不禁皱了皱眉,稍顷,毫不犹豫地扑到中央,挽住男友的臂笑问杨妙真:“阿成,这是哪位姑娘?”
路成意料之外,尴尬了一忽:“哦……若熙,这是……是杨妙真杨姑娘……”虽在短刀谷对着杨若熙的强烈攻势半推半就,但路成两年前在山东曾视杨妙真为心中女神,加上和若熙分别了一段时间,今次对妙真就难免表现得殷勤了些。
杨若熙虽然早年怯懦、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却因为目睹了几个好友的遭遇而性情大变,如今逼着自己活成了当年华子榆、苏慕浛的样子,所以一旦嗅出危机,便强硬地拉住路成向杨妙真宣誓主权:“妙真姑娘,你好,我是阿成的未婚妻子,致诚将军的女儿,杨若熙。”
“什么时候的事啊……”路成脸上一红。
“噢。恭喜啊路成,两年不见,都快成家了。”杨妙真心不在焉,只呆呆望着林阡的背影,既欣喜,又失落,转身时忍不住地眼睛都湿了。
总有那样的男子,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教人坚冰一样的心都融化,从此心里眼里梦里全是他。可即便如此,妙真还是不想像师母那样,爱他竟能把自我都忘记,所以跟着人群随波逐流时反复告诫自己,妙真啊,不管顺着师父或逆他,你还是要坚持做自己才是。
夜深人散,天地间弥漫开无穷月光,唯有这般安谧的心境,适合细品涓涓清溪流入山脉,才好静候澄鲜秋意入心脾。
“难以想象,这里适才还唇枪舌剑。”林阡刚刚出于本能要扛走徐辕,潜意识就是要和徐辕独处说点话。与杨致诚、吴楚坼等人作别后,林阡再回到山林间,果然青衫男子心有灵犀还在等他,不过,抱着冯虚刀似乎原地小憩了片刻,也算听了他的话“安顿下来”。
徐辕何许人也,一眼就看穿林阡的异常,终于问出这句越少人知道越好的话:“主公,可还好吗?没喝山珍酒,只是闻见蘑菇味,也成这般?”
“大概是武功进展太快,嗅觉听觉味觉都变得灵敏。”林阡说,这大概是武功突飞猛进的唯一副作用。
“无碍便好,主公,我……给您添麻烦了。”徐辕正色,忽然竟要对他行大礼,林阡急忙拦住:“天骄,这是何意!”他隐隐却明白了徐辕意欲何为,徐辕自从李全提到楚风月后就理屈词穷。
“一己之私,我终是拖累了主公。”徐辕长叹,不愿起身,“所幸主公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令李全再也不敢作妖、江星衍暂时能保命、花帽军和红袄寨也都皆大欢喜……否则,我娶风月的事不知要对主公和盟军造成多少危害,以死谢罪都不能抵。”
“天骄被我连累才是。”林阡不得不用些内力强行扶他起来,动情说,“十年来天骄为了盟军共有的‘海晏河清’之信念义无反顾,哪怕我任性放弃了还坚守,哪怕受多方迫害还强撑,哪怕早已体力不济还死死扛着……两年前,遇到红袄寨和楚风月不能兼得的冲突,天骄更是为了我忍痛割爱、黯然离开以至于抱憾伤怀,今次重新再来,我不想悲剧重演,而只愿报答天骄恩情,给世人看见那原本或许不可思议的后续——从前那个金宋之分的卫道士,我偏要看他‘不负苍生不负卿’。天骄,可别让我失望。”
“泰安事,只要风月不悔,便算团圆结局。”徐辕感动而笑,“那么沂蒙之战,我也……”
未及请缨,便被林阡笑着拒绝:“此战你最大的任务便是和新婚妻子一起痊愈,战事落幕,补顿喜酒。”
“好!”徐辕胸中虽也有口豪气想发,碍于伤势,还是服从了林阡的安排,“主公今次,看来是以致诚为先锋,自身为中坚,李全杨妙真为辅助,时青夏全裴渊为后盾?看上去,八月落幕都算迟了。”裴渊的游击能力,时青的攻击性,妙真的聪明机灵,李全的深藏不露,做辅助和后盾都嫌可惜。就算不完全知己知彼,徐辕也能推算出红袄寨大优。
“是啊。但我的想法,还是八月落幕比较好。”林阡却想着用猫捉老鼠的方式游刃接下来的沂蒙胜负。
“不尽全力?是为了红袄寨?”徐辕与林阡并肩而行,边走边问。
“不错,红袄寨目前仍然还寄情于我,然而我一骑绝尘的时候他们不还是会猜忌?我又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呆着。当务之急,调控好战斗的节奏,用足够长的时间将本已崩坏的‘兄弟情’稳步修复到最初,那才是红袄寨最适合也最长久的精神象征。”林阡的意思是,只要金国即将来战的各方势力跟想象中一样弱,那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着速度打金军,
收敛战力慢慢打,便如同对自己人开源和对敌人节流——林阡此举,除了拖延时间好方便红袄寨稳扎稳打恢复团结以外,也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开始就有的“温水煮大金”大计。
说来也巧,就是七月十二的清晨,山东河南交界,大金贵胄们也发生了一场和山东草莽们类似的“对质”,主要人物涉及金帝、卫王、夔王、黄掴、纥石烈执中、纥石烈桓端等等,只不过不像宋方这般胜负悬殊,而更如同一出大乱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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