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邵衡倒是没拒绝,很给面子地跟随高老夫人来到内室。
清退所有下人后,高老夫人压低嗓音道:“镇边王,我孙女若要当正妻……条件您尽管开。”
换言之,只要高姝能嫁给沈奕笑当正头夫人,木邵衡提任何条件都尽量满足。
甚至,为了促成婚事,成全镇国公府和高姝的颜面,高老夫人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哪怕您提的要求,老身办不到,也会让我的孙儿高镍给您办了。”
人活在世,哪有事事顺心的?总有自己不方便办,需要他人协助的时候。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可惜,诱惑错了人,木邵衡不吃这一套。
只见木邵衡干脆利落地回绝道:
“高老夫人,此事无需再谈。要么一顶小轿抬进门,要么接受十万两银票的补偿,到底选哪个,您老可以和高姝再斟酌几日。”
说罢,木邵衡再次拱手告辞。
转身离去。
他决绝冷硬的背影,让高老夫人只觉头疼。
真的头疼啊。
按道理说,自家孙女被霍霍了,作为女方家属完全能够理直气壮地打上男方家里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想提什么条件,就提什么条件,男方家都得无条件接受,并上赶着赔偿才对。
可偏偏男方家是西南木府,权势太盛,压根无可奈何。
呃,也不能说无可奈何,如果高镍参与进来,是完全能摆平的。可问题出在,高镍绝不会过问高姝的死活。
这就导致镇国公府根本无力与西南木府相抗衡。
另外,别看木邵衡平日待高镍、傅玉筝和傅玉舒一众人等非常和气,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这些全是假象。
木邵衡实际上是块硬骨头,难啃得很,想要说服他改变什么事儿,极难。
“唉。”隔着打开的红色木窗,高老夫人望着木邵衡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高姝挣脱开婆子的束缚,火急火燎地跑来问道:“祖母,你们最后商议的结果如何?我可是要嫁过去当沈夫人?”
当沈夫人?
沈奕笑都那样表态了,高姝还在做白日梦呢?
高老夫人淡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摆摆手示意高姝退下,现在别来烦她。
心腹嬷嬷知道自家主子心烦,连忙上前拉着高姝退出了房门。
“好嬷嬷,您快告诉我,最后谈判的结果是什么?我是不是要嫁去沈家啊?”高姝心急如焚地问道。
心腹嬷嬷将高姝拉到了院子里,才小声道:“他们不肯娶,说是要么做妾,要么接受十万两赔偿,只能二选一。”
“什么?”高姝霎时不干了,再度疯子似的叫嚷起来,“祖母不是跟镇边王谈判了吗?就谈判出这么个结果?也太无能了!”
啥?
居然嫌弃自家祖母无能?
心腹嬷嬷听了这话,赶紧捂住高姝的嘴,警告道:“大姑娘,瞎说八道什么呢。再管不住您的嘴,小心家法处置。”
家法处置?
若是平日,兴许高姝真的会怕,可眼下的她情绪太激动了,脑子完全跟不上嘴巴,只顾着发泄情绪。
只见高姝一把扯开嬷嬷捂住她嘴巴的手,就再度叫喊起来:
“自家孙女被人欺负了,身为祖母都没法子护住,这不叫无能叫什么?”
心腹嬷嬷急得再度捂住高姝的嘴,道: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哟,老夫人已经尽力了。可对方是权势滔天的镇边王啊,极难说话的一位人物,哪能咱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呢。”
这回高姝难得聪明一回,居然听懂了——自家祖母手中无权,干不过木邵衡。所以,祖母说的话,提出的方案,木邵衡也不屑采纳。
“那换个手中有权,地位高高在上的人去与镇边王谈判,就能顺利解决啦!”高姝双眼冒出了金星。
至于那个手中有权,地位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是谁?
呃,以高姝的脑子,她能想到的人除了她的皇后姑母,也没别人了。
说干就干,高姝立即挣脱嬷嬷的束缚,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姑娘,大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啊?”心腹嬷嬷急得直喊。
可高姝哪里会搭理她,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就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了院门外。
~
皇宫。
香贵妃这几日心情格外舒畅。
为何?
因为她的儿子靖王一党,最近在朝堂上全面碾压太子一党,逮捕入狱好几个太子身边的重量级官员!
就快将太子逼得喘不过气了!
除此之外,高皇后的娘家还频频爆出丑闻,闹得满城风雨。
景德帝虽然没谴责高皇后什么,但对高皇后的不满却尽数流露在了嫌弃的眼神里。
而且,那份嫌弃与日俱增,如今不再夜宿高皇后的凤藻宫,就连白日也几乎不再涉足。
你说香贵妃心情愉悦不愉悦?
话说,这日下午,香贵妃披着白狐毛斗篷闲逛御花园,瞧见一大片红艳欲滴的牡丹花,不由自主想起凤藻宫里那位病歪歪的皇后了。
香贵妃随手摘了一朵红牡丹,一边低头轻嗅,一边问身后的大宫女:“听说,高皇后的头风病又发作了?”
大宫女笑道:
“正是。奴婢听说,自打上回高夫人(傅玉筝)病了,锦衣卫硬生生从皇后手里抢走了六名太医,皇后被气得头痛了一天一夜后,头风病便间歇性地发作……”
“每回宫外传进来她娘家侄女的一次丑闻,皇后娘娘就要头风病发作一次,一次至少一两个时辰。”
主仆俩正说着时,忽地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穿过御花园,向高皇后的凤藻宫疾奔而去。
香贵妃瞥了那个小太监一眼。
大宫女也瞥了一眼,立马认出是皇后宫里的,连忙道:“贵妃娘娘,怕是宫外的高姝又闹出新一轮的丑闻来了。”
闻言,香贵妃笑了:“那还等什么,把那个小太监给本宫截了,带过来问问。”
说罢,香贵妃转过身去,扭着小蛮腰走进不远处的凉亭,在石桌边坐下。
不一会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来了。
“小、小的给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万福。”小太监吓得走路没走稳,险些一跤摔倒在石阶上。
咦,他如此害怕做什么?
难不成香贵妃是母老虎,能吃了他?
呃,还真是母老虎。
要知道,如今的香贵妃已经称霸了整个后宫,看哪个妃子不顺眼,就敢随时扇一巴掌的那种,对她们手下的奴才更是毫不手软。
就在两天前,就随意逮住了高皇后宫里一个小宫女的错,直接下令拔掉了舌头。
可谓是嚣张至极。
而高皇后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只躲在头风痛里假装不知。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高皇后宫里的奴才岂有不畏惧香贵妃的?
香贵妃瞧出了这个小太监的胆怯,心下很是得意,淡淡笑道:“皇后她娘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说来本宫听听。”
小太监哪里敢隐瞒?
当即结结巴巴回禀道:“回香贵妃娘娘,就在刚刚,镇边王拒绝沈奕笑迎娶高姝。说是要么一顶小轿抬进门做妾,要么给予十万两补偿,只能二选一。”
香贵妃:???
先是一怔。
待反应过来这个“二选一”里侮辱性有多大时,香贵妃用白帕子捂住嘴,笑得“咯咯咯”的。
确实好笑啊,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失了身,却嫁不成那个男人当正妻,居然顶多只能做小妾的。
真是闻所未闻呐。
不料,香贵妃正笑着时,不远处的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疾呼: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奴婢啊……”
香贵妃一愣,反头望过去,只见高皇后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显然她偷听到了方才的对话,眼下已经激动得面色发白,整个人跌倒在岩石壁上。
正剧烈地喘着气,一副呼吸不上来的架势。
香贵妃瞧见这一幕,越发乐呵了,扭着小腰,甩着帕子,径直来到高皇后面前,满眼笑道:
“哟,这不是皇后姐姐吗?瞧瞧您,这脸色气得煞白煞白的。”
“依妹妹看呐,您也甭气了,您娘家侄女也别嫁去西南沈家当什么……低贱的小妾了,直接拿上十万两‘初夜赔偿银子’,另外嫁个老实巴交的夫婿算了。”
初夜赔偿银子?
听听这个用词,真真是极具讽刺意味啊,气得高皇后太阳穴都突突的,面色越发惨白起来,面皮都隐隐在抽搐。
正在这时,又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奔了过来,朝高皇后回禀道:“皇后娘娘,高姝姑娘来了,吵着闹着要进宫来探望您。”
探望?
高皇后一听“高姝”的大名就忍不住翻白眼,还探望呢,是来逼死她的还差不多。
“不见,叫她立即滚回府去,去祠堂面壁思过。”高皇后几乎咬着牙道。
不料,这时香贵妃却笑着插话了:
“别呀,皇后姐姐,您那宝贝侄女可不是省油的灯。您见都不见就赶她走,不怕高姝一气之下又随意找个公子哥儿……睡了?彻底把自己搞成了妓女,只为气你?”
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高皇后当了近二十年的国母,居然被一个妃妾当面如此嘲讽,那张脸哪里挂得住哟。
这一刻,她简直恨死高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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