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域诸人确实博学——尤其是未已。他在外游历数年,知晓更多关于蝴蝶皊的消息。
可惜风玥他们几人曾经在云域待着的那段时间,未已早已和墨白一起下山继续追寻双子镇的真相去了。
所以,风玥的信先是到了云域。
云域专门负责收发信件的仆人早已收到了他的信,奈何云域目前唯一做主的星渊正在闭关,无奈之下,那仆从只好将信先收了起来。
等星渊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距离那封信的到来已经过去了半月。
考虑到自己最上心的小灵精徒弟路若与秋露凝羁绊颇深,而风玥又是秋露凝的情人(星渊是这样认为的),他的要求,自己还是要看一看的。
于是,星渊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风玥传来的已经滞留许久的信件。
看到信中提到的蝴蝶皊具有解除梦魇之用的功效,星渊顿时上了心。
他急忙结印,放出一朵言螝,用以和未已沟通。
收到言螝的未已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知一一告诉言螝,再由言螝传回给星渊。
星渊将未已所说的一切都写进信里,再次传回给风玥。
等这封信辗转到达风玥手里时,他们一行人早已进入了原来的珹国的最北境,距离极北之巅,不过一步之遥。
“楼主!”
何游和雪缃都不知道楼主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为何在马车上看完消息之后,便立刻不顾一切地牵着马执意要离开此处。
何游直直的挺着身体,直愣愣地站在风玥面前,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楼主,您今天若一定要走,就从属下身体上踏过去!”
风玥心急如焚,无心与何游掰扯,他手拿缰绳,一脸决然:“让开!”
说着,他就要策马直接冲上前。
雪缃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两人——她倒是想去拉架,但她没有习武天赋,又手无缚鸡之力,风玥牵马之前一个小小的弹指,她便定在了原地。
“楼主”,此刻,雪缃虽然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却也在焦急地劝说风玥:
“无论您要去哪,总该做好万全准备。这里天气如此苦寒,您的双腿受不了的!”
原来风玥虽然常常坐在轮椅上,却并不是双腿残废。
他的腿,不过是在幼年时期,因为花羽的偏执疯狂而受到了严重损伤。
那个凛冽的冬日,年幼的他被扔在酷寒的无障林,生生挨冻了几天几夜。
从那以后,他的双腿似乎一直都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即使后来被风枭救了回去,在隐域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用着最上好最知名的药材,有最有名的药理师为他进行最全面的治疗,他的双腿,却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病根。
不仅相比较寻常人而言孱弱许多——迄今为止,他自己每晚沐浴时,都厌恶看到自己双腿的模样,而且,他的双腿对寒冷和疼痛的敏感度比常人低了许多倍。
这就导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双腿若是受伤或是受冻,他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而原本就曾经承受过一次剧烈伤害的皮肤,完全承受不起一星半点的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风玥似乎如此怕冷,走到哪就要把手炉和火狐大氅带到哪儿的原因。
——还有,他还要一直坐着轮椅。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他的双腿。让他的身体不至于在毫无知觉中渐渐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
风玥的双腿只是感受不到知觉和痛觉,却还是能骑马的。
在隐域,他早不知道骑过多少次了。
只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无人守护的情况下骑马进行长途旅行。
所以,雪缃和何游说什么都不同意。
在马蹄就要扬起落在何游身上的一瞬间,风玥拉紧缰绳,骏马高高昂起头扬声长嘶一声,终于险险的挪开了。
何游连眼睫都没有眨一下,目光始终定定的看着策马而来的风玥。
倒是雪缃,早就因为不忍而撇过头闭上了眼睛。
她的嗓音里带着哽咽:
“楼主,不要……”
风玥眼神冰冷,“让开!”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何游目光坚定,“至少告诉我们,您为何这么着急离开?”
以及,这样仓促离开,是要去哪儿呢?
他们几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再往前几步就是极北之巅了。
楼主一路上明明那么想要赶快到达极北之巅,怎会突然什么都不说就匆匆离开?
何游甚至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怀疑:楼主不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被人关了迷魂汤吧?
或者说,难道是又像前主人一样,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蛊?
风玥看出何游佯装严肃的表情下潜藏的怀疑,又瞥见一旁定在原地默默呜咽的雪缃,终于还是妥协,就这样立在原地,和他们交代了原因。
“所以,原来我是不可以的么?”
终于被风玥隔空解开穴道的雪缃马上跑上前,听到风玥的话,有些沮丧地呢喃:“本来还以为我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没想到……”
何游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目光继续看着风玥,“星渊前辈的意思是,那蝴蝶皊至纯至洁,只有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任何血腥戾气、周身气息完全平和纯洁、毫无私念杂欲之人,才能找到它?”
风玥点头,“是人就会有私心。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所以,寻常人都找不到它。这也是为什么,它被称为传说中才能见到的神药。”
“那我们怎么办呢?”雪缃无助地喃喃,“难道楼主您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蝴蝶皊了,所以才……”
没等雪缃把“赶紧离开”四个字说出口,风玥继续解释道:
“虽然条件苛刻,但星渊前辈说并非毫无办法。他从神医未已那里了解到,距离极北之巅差不多二十里外的一处山谷里,有一泓清泉,神医未已唤它【浣星湖】。”
“他说浣星湖里的湖水至纯至洁,可以净化世间一切凶恶戾气。只是水性刚猛霸道,未已神医向来都只把它作为祛除邪祟与污秽的‘圣水’来用,用到的机会极少,从没有将它用在正常人身上的先例。”
几人都明白,这些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谁也不知道,正常人进入浣星湖后,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刚猛霸道的湖水的冲击洗涤能力,而浑身血管爆裂?又或是因为承受不了湖水至纯至洁的气息而迷失其中,从而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疯疯魔魔的呆子,从此浑浑噩噩地活着?
谁也说不好。
“纵然如此,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风玥已经下定决心,他是非去不可。
三人都非常清楚,霜月之期近在眼前,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何游和雪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可以阻拦风玥的理由。正当他们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匹通体雪白,只额角鬃毛为青色的神骏马匹。
这匹马高大威武、神俊无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看到风玥的一瞬间像是骤然发出光一般。
它昂起头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快速奔着风玥而来,四蹄生风,身姿矫健。
何游盯着那匹马看了许久,突然灵光一闪:
“那是‘骢影’,传说中的‘骢影’!”
雪缃的目光也变得雪亮。
从方才听到师父“未已”的名字,到如今看到传说中的“骢影”,雪缃觉得,今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那匹骢影奔向风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
至于原本驮着风玥的那匹马?
哦,它已经完全折服在神骏骢影的英姿之下,这会儿居然四肢着地,俨然是臣服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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