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禄昭义愤填膺地说:“吃相也太难看!自己肢解天赐军,自损晁都战备。事情理不明白,让蒲瑾和他们单挑了一个国家的恐怖袭击!现在还要站在那里接受审判,什么道理?”
吕裕龙好惊讶,张大嘴:“看不出来啊文兄,你居然这么正直?平日里不是光说风凉话的吗?”
文禄昭恨不得给他一记友情破颜拳!
“别担心了哎呀。”吕裕龙宽慰着,手往怀化春那边伸一下,“反正这个局是新总督开的,那他们是怀府的人,你还担心什么?”
“……”文禄昭转过弯儿来,眨了眨眼睛。
吕裕龙又朝茉雁煊煜那边努努嘴,挺高深地说:“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审判啊,是宣战布告。”
文禄昭“哼”了口气,这才不激动了。不过他总忍不住想,如果把阚明瑞换成自己,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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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阚明瑞冷静下来,说:“据我所知,九四年年初,审判镇重新调查了董卿蓝的骨灰,而涅狄一直对当年旧案耿耿于怀。于是在听说董卿蓝假死之后,他便失踪了。”
诸葛正辽一凛,“你说他是失踪?”
阚明瑞说:“对,结合锻凰辇镜夜琴被盗,还有四月十六那日他的状态,他是被敌人用静夜思控制住了。今年正月他突现晁都带走怀小姐,必定也是敌人刻意为之,是他们栽赃蒲先生,控制璇玑台的重要手段。”
诸葛正辽不置可否,详细盘问涅狄失踪的细节。
阚明瑞全部照背下来,接着又说:“后来就是白皓修刚才说的,他被蒲先生救回来,而我因为曾经和他是同窗,被敌人盯上了,蒲先生带我去了暗堡。”
看台上突然有人问:“那他的融蛊是怎么解开的?”
都知道这指的是白皓修,诸葛正辽再问具体过程。白皓修把阮清子说的那套拿出来解释,说得很详,毕竟能凸显自己的万中无一。
白皓修被上万人牢牢地记住了。另外他们还在想,这少年看起来有点淡漠,和阚明瑞那种蒙冤不白的激愤不同,受了伤精神不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扛过了曲魂戮心,喜怒不形于色了吧?
诸葛正辽问:“你用了多长时间?”
白皓修说:“差不多一个月。不过我是跟心魔做了交易,也不算真的掌握虚化。”
诸葛正辽心想能醒过来也是很了不得了,接着问:“你那一个月都在暗堡?”
白皓修说:“不,我在琅琊位面。”
诸葛正辽这才想起这一茬,赶紧问:“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白皓修又得解释半天,说得口干舌燥。
诸葛正辽一把抓重点,“你们如何确定那骨扳指就是西方的血盟产物?”
白皓修把蒲瑾给的理论照搬说来,不过他现在一没有骨扳指,二没有血盟秘籍,圣炎的力量体系太玄学,说出来也只能是人们爱信不信。
诸葛正辽沉默了一会儿,“传证人洛桑。”
“……”白皓修循声望去,只见堂下小门开了,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秀丽清瘦的面容,正是洛桑!
——说不用白皓修去接她,但怀府的人去了。
洛桑见白皓修一脸病容,便挪不开眼。她虽然紧张,但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将遭遇陈述一番,只不过其中把涅狄的角色换成了蒲瑾。
诸葛正辽问:“你知道那扳指是血盟产物吗?”
洛桑摇头,“不知道,我师父他们也不知道,但蒲先生说是,应该就是了。”
诸葛正辽皱皱眉,又问:“之后你人在何处?”
洛桑说:“陶城。然后前几天,阚公子来信,叫我来这儿自首……”
她参与的部分不多,诸葛正辽问过细节,暂且便放过了她。
白皓修暗地里松了口气,掌心里全是冷汗,这时感觉站久了有点头晕,撑着前面的木栏缓了缓。
诸葛正辽又转过来问他:“那你暂且压制了曲魂,后来如何?”
白皓修说:“蒲先生是想我活下来的,他把空间构术传给我,又让我们看了崩玉。”跟着解释魂体置换的概念,惹得璇玑台一水的技师瞠目结舌,连连发问,摩拳擦掌。
“资料保存在哪里?”
有人高喊:“上交!赶紧上交!”
吕裕龙好奇:“这么高深奥妙的东西他真能继承下来?”
文禄昭烦了,“我哪知道?”
白皓修说:“嫣将军走了趟三司会审之后,蒲先生把那暗堡里的东西,包括资料,全都收进黑腔销毁了。”
“……”
骂声一片!
众人激慨难当,尤其是技术界的臣工们,之前璇玑台被砸就已经心碎欲死了,现在更想问这些政治斗争怎么内耗损失的全是国家财产啊!
执务官又是连喊“肃静”,把堂上喧哗之声压下去。之后,白皓修接着陈情,说起在夜北国天山所监视到的,直接把圣炎皇帝点了出来!
——这下似乎不由得人们不信了。
由是他们知道晁都有难——不知道徽州的,长宴城那全靠怀化春指挥若定,灵武者训练有素镇压曲魂挂——义无反顾地来了。
“审判镇收到涅狄的消息,”白皓修的气息有点急促,接着说完:“是个圈套。”
——茉雁幽煌和前总督倒了大霉。
白皓修说:“蒲先生和嫣将军情深甚笃,哪怕知道是陷阱,仍是得踩进去。那晚我们三个一人一枚崩玉,蒲先生独自来了最危险的审判镇,让我和阚明瑞去瀞和城待命,他是想把我们支开。但没想到,两边都有无面者……”
不知不觉,嘈杂的议论声逐渐平息了,审判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白皓修讲述的语音,在环形空间里激出朦胧的回声。
“这么说,”巡防营的钱希成突然发言,语气冰冰凉凉的,“你们倒成了消灭无面者的英雄?”
阚明瑞突然反问:“有这种下场的英雄吗?”
诸葛正辽盯着白皓修,再问:“你中了圣骑士伏击,后来如何?”
白皓修说:“用黑腔逃了,没力气做空间构术,就听天由命。”
诸葛正辽问:“你被送到哪里去了?”
白皓修的眼神动了动,“皖州,雪族的领地。”
嘈杂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不用怀疑了,”白皓修冷冷道:“纯属偶然。”
这份说明当然是苍白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白毕竟难受,白皓修唇线紧绷,强撑着,言简意赅地说:“他们把骨扳指夺走。雪王回来之后要除掉我,在那时,潇康打过来,我就暴血了。”
“?”诸葛正辽和大多数人都是阴谋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时间议论声层层叠叠,好似有一群苍蝇在人头顶狂欢。
“雪王为什么要除掉你?”诸葛正又辽问。
白皓修的目光中寒芒迸进,“因为我引来追兵。”
诸葛正刨根问底,“雪王跟你有关系么?”
“……”白皓修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心口压不下去的绞痛,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
洛桑浑身冒冷汗,眼睛盯着前面的地砖,一动不动。
诸葛正辽再问:“有么?”
白皓修说:“没有。”
一声尖锐的哨音突然从台下传来,激得白皓修一抖,只见是测谎的外道众发出一道红光直指自己。
台上不少幸灾乐祸的杂音传出来。白皓修拳头攥紧,心跳好快。他没去看怀化春,因为他刚才故意那么说的,这是为了显示测谎仍然有效的好时机。
——就是当众拿自己开刀,有点生猛。
阚明瑞和洛桑都紧张极了。
诸葛正辽说:“白皓修,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保证符合实情。”
白皓修感受到满堂的目光千奇百怪,好似上万盏聚光灯打了过来。但他觉得自己以后要习惯这样的“万众瞩目”,以后他是堂堂正正……要立于山巅的人。
白皓修冷笑,“去你妈的实情。”
台上哗然,只见他径自下台,竟是要直接走人!
吕裕龙和文禄昭都激动地叫了起来:“靠!”
然而周围那么多侍从哪能让白皓修想走就走?他不出意外地被拦住,然后阚明瑞和洛桑一前一后地蹿了出去!护在白皓修身边跟他们拉扯,证人席上顿时乱成一团,观众席嘈杂躁动。
“卫律官何在!”诸葛正辽怒喝,这一波冲上去的就不是侍从了,带刀的卫律官恪尽职守地把灵根结被锁的阚明瑞和洛桑放倒,而白皓修重伤未愈,情绪激动,早在拉扯中被侍从冲撞,眼前一片昏黑。
诸葛正辽只能先休庭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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