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静灵界领海界百里外。
乌唳被黑腔甩飞,身子一轻,停在茫茫大海上空,瞪大双眼,大口喘气。而白皓修落在不远处,踏水成冰,堪堪站稳,捂着肋间闷哼一声。
乌唳赶紧跑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他。
——又是这种眼神。
——好像全世界就只能靠他了一样。
白皓修有点回避,缓了一会儿,干脆在冰面上坐下来,才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乌唳抓耳挠腮,前言不搭后语:“我大哥不是说,谁也别相信吗?但是别忙着反抗他们。我就看他们搞来搞去的,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但是后来我又醒了!他们说什么,麻醉还是洗脑,反正我就再没睡着……”
原来乌唳独家的超高速再生,会一次比一次强!这个规律皇帝的人是不知道的。而乌唳那次沉睡就仍然能感应到外界,虽然时间概念很模糊,但只要他一动念,就能马上克服麻醉自行苏醒,那些人自然吓了一大跳。
“那些白色的火焰烧得我好痛!”乌唳惊怒交加地说:“不知道几次了,我实在忍不下去,就吃了几个人……然后,然后那地方就很乱。我记得一个最厉害的家伙总是来欺负我,就追着他去,他打不过我,就拿出一个什么东西。”
白皓修灵光一闪,“钥匙?”
乌唳说:“不知道!总之我看出来他想跑,不让他跑。打着打着……我怎么就掉到黑腔里了?”
白皓修居然听明白了,肃然起敬!
——那半位面的钥匙在激斗中被毁坏,半位面崩解了!
——失控的无面者就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乌唳苦恼地道:“但后来我怎么还是总跑不掉呢?总是被他们召唤回去。然后我看东边有城市,躲进去还能缓一缓,就一路顺着来了。”
白皓修顿了会儿,说:“他们现在还是可以召唤你的。”
乌唳蹭得站起来,左顾右盼。
白皓修愣愣地盯着他,伸手安抚:“我可以帮你。”
乌唳一惊,大喜过望,又蹲下来,恨不得要把白皓修给扑倒了,“你可以吗?”
白皓修又顿了会儿,无比认真地说:“可是我帮了你以后,你呼应得跟我一起,不能吃人,而且……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行不行?”
乌唳脑袋宕机了一会儿,“那吃什么?”
白皓修觉得这对无面者可能真的是世纪难题,“吃鱼吧。”
乌唳问:“鱼是什么?”
白皓修往旁边海面一指,“下面那些能动的都是。”
乌唳眨眨眼,什么也没说。
白皓修等一会儿,觉得这款无面者毫无求知欲,有点不习惯,回头,试探着问:“你要不下去看看?”
乌唳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白皓修又愣了。他突然想起有些机构养的大型犬类,训练之后能执行特殊任务的。这些狗的品种不能选的太聪明,否则有危险就不去了!乌唳应该是那种听到任务就冲的“笨狗”吧?
白皓修抿着嘴唇,有点好笑。
很快,乌唳冒头上来,表示:“吃不饱。”
白皓修面无表情地说:“多吃就饱了,吃饱再说。”
乌唳“噢”一声,又下去了。
白皓修细细观察着这家伙,应该是在下面开了万魂场?海平面在躁动,好像深海巨兽张开深渊般的大口开始进食,数不清的生命向下中坠去。
俯视海面,隐约可见乌唳就坐在水下,周围白骨堆叠,泛着碧色光芒的生命气息自四面八方汇入他体内。死亡的轮廓是“可见”的,如同一个不断塌陷的星云体,吞噬灵子世界中的每一粒细小的尘埃。
白皓修身上疼痛渐缓,心绪也安定了些。他望着海平面想,空间跳跃是有极限范围的,北大陆四方延伸二百海里开外,是规则不可至的地方,猜测可能是因为外面的世界不存在魂体力量了吧?蒲瑾心心念念的日升之地又在哪里呢?
不一会儿,海水翻腾,大片的鱼群被乌唳收割,翻着肚皮浮上海面,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
白皓修心里吐槽了一句污染海水,便见那鱼群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肉体于骨骼中剥离滑落,最终骸骨也沉入大海。这时他附近是名副其实的死海了,深色的海水散发出阵阵腐臭,生灵尽灭。
这么一次进食,以普通人类的魂魄来算,大概还不到十个。白皓修不清楚乌唳的消耗率如何,但如果是蒂依然的话,这般进食之后保持静息状态,可以维持十七天。
终于,乌唳吃饱上来,白皓修嫌附近尸体太多,换了片干净的海域,接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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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说谁也别信,可你信我么?”白皓修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无面者聊天。
乌唳浑身湿哒哒,表情迷迷糊糊的,看样子冷静些了。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说不上来。
“信吧。”乌唳道。
白皓修望他,“可我现在也是人类。”
乌唳皱眉,看他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搞不懂!
白皓修拿出蒲瑾留下的令牌,“这个你见过吧?”
乌唳凝重地点点头。
白皓修解释:“它连接你魂魄核心,很多人手里都有。他们就是用这个来召唤你的。现在你跟我到这个地方,那些抓你的人都知道。”
乌唳这次没吓得跳起来,而是浑身紧绷,眼巴巴地等他后文。白皓修感觉他要是再用这种小狗似的眼神看自己,会忍不住上手撸两把……
“所以想要他们抓不到你,看不见你在何处,”白皓修尽量说得通俗易懂,“就必须切断你和那些令牌的连接。”
乌唳很认真,“怎么做?”
白皓修说:“有两个办法,要么把所有人手里的令牌都销毁,要么改变你自己核心的结构,他们就找不着了。”
乌唳是心想要他专门去销毁这不知有多少的令牌,肯定不如拿自己开刀更快啊,当即便问:“怎么改呢?”
白皓修问:“你要害在哪儿?”
乌唳说:“头。”
白皓修心想他还真知道?又问:“这是你唯独脑袋的再生速度慢的原因吗?”
乌唳歪头,五官皱起,“不知道。”
白皓修想到了一种可能:所有无面者应该都有这么一个脆弱的部位,比如蒂依然的要害是胸腔正中,当年他误打误撞将一截冰刺插了进去,便能让她动弹不得了。
而最近,白皓修在天工府研究崩玉理论,觉得无面者的魂魄核心不仅是在魂体层面,在器质层面应该也有体现——就是要害了。
究其来源,可能与最初的融蛊骨箭打入的部位相关。如果有时间验证的话,他可以把乌唳带回宝清堂,凭阮清子的手段,也许能看到无面者经脉汇流,而大脑就是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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