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心很快拿着厨房里新鲜的烧鸡过来,只是她打帘进来的时候,脸色明显局促了许多。
慕鸾还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稍稍退开身,露出身后深蓝色衣袍的儒雅男子。
“大哥?”
慕鸾轻抬眉眼,缓缓放下逗弄白登的手。
白登头顶的用力,慕鸾这毫无预兆的收手,它一时没收住力,一趔趄差点从鸟笼里翻了下来。
慕鸾惊觉,朝它看了眼。
白登扑腾了两下翅膀,一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这会儿它也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刚要叫唤两声,就见慕鸾指尖轻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朝那人走去。
自从那日府医诊断出她怀有身孕后,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这般面对面相视而立。
尽管秋狩那夜,她是逼不得已的。
可失身是真,慕落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故而这些日子,每每想要前来看看她,都在月门下止了步。
“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慕落衡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声调清淡雅致,如以往一般,一片柔和。
慕鸾心口一堵,难言的忧郁情绪像四处缠绕的藤蔓,将她紧紧包裹,勒地她难以喘息。
是她的错,才会连累家人跟着她担惊受怕。
她勉强扯了扯唇,道:“好多了,大哥不必为我担心。”
慕落衡目光落在她清瘦的脸颊上。
她自小生的玲珑白嫩,斜横在脸颊上的那道粉色伤痕便愈发突兀显眼。
慕落衡不自觉伸手,想查看下她的伤势,“府医的药……”
慕鸾先一步若无其事抬袖挡住了脸颊,慕落衡指尖一顿,见银心自她身后走出,缓缓放下手。
“府医的药可有按时用?”
银心将烧鸡放进鸟笼后,见主子们有话说,她行了一礼,便默默退出了房间。
慕鸾轻轻点了下头,道:“嗯,无妨的,就算留下疤痕我也不怕。”
“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希望自己脸上留疤的?”
慕落衡眉头微微蹙起,肃然道:“阿娘和清羽最近一直在查阅祛疤的医书,府医那我也命他用最好的药,我将军府的小姐素来娇贵,可不兴留疤。”
慕鸾抬了抬眉眼,“二哥哥又从北衙禁军营赶回了?”
二人在圆桌边坐下,慕落衡颔首,“你别多想,阿爹年关后就要启程,最近禁军营没有旁的事,他多往家里走动走动,不是坏事。”
每年临近年关,繁杂琐事最是多,怎么可能没有旁的事呢。
以往慕清羽都是过生辰的那日,才匆忙赶回来一趟。
慕鸾看破不说破,一笑泯之。
空气静默了片刻,慕鸾低垂着脑袋,指尖百无聊赖捻着圆桌下的锦布。
“夭夭确定不要肚中的孩子吗?”
慕落衡的声音清晰而又稳重,却如一记重拳敲击在慕鸾的心门上。
慕鸾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低语道:“是我对不起他,但我不能要。”
“夭夭若想要,也不是留不得。”
慕落衡平静的嗓音飘来时,慕鸾微微怔愣,不可置信抬眸不解朝他看去。
血液里仿佛被注入一股暖流,泛着躁动的热意。
她眸中是肉眼可见的莹亮光芒,喉间的酸涩却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慕落衡一颗心似是被无形的大掌揉捏了一番,隐忍着那股子窒息的疼痛,低声道:“你身上有婚约,若要留下这个孩子,京城就没有你的容身之所,日后你与他……此生都不复相见。”
离开京城好似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几乎回要了慕家所有人的性命,慕鸾下意识回道:“我不能离开京城。”
慕落衡苦笑一声,没想到救命之恩在夭夭心中烙下如此深的印记。
“我走了,慕家就是欺君罔上,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夭夭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眼睁睁看着你们深陷囹圄”,慕鸾言辞激烈道。
慕落衡眸色微顿,面色缓了缓,才道:“那十九皇子呢,你就没有想过他吗?”
自古儿女情长便不如家国大义,重生一世,老天爷可不是为了让她重新经历一次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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